第3章 中宫_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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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宫

  陛下金口玉言,再无挽回余地。

  吕显告退,明棠却道:“天色不早,爱卿留下用膳吧。”

  这本该是天大的恩典,可刚经前面一遭,吕显哪里还有蒙恩的心思。但陛下发了话,为人臣子,又怎敢拒绝,只能揣了满肚子苦楚谢恩。

  明棠平日用膳在寝宫膳房,既宴臣子,便设在御书房不远的落梅轩。

  明棠并非爱讲究排场的皇帝,按祖制,帝王用膳规格,从来顿顿不少于十八道,在先帝时期也是如此。但明棠登基之后,便以铺张浪费为由,废去了这条制度。

  她以往自己用膳,也不过四菜一汤,偶尔加一例甜品或水果。留臣子用膳,并非首例,蒋胥派人去御膳房传过信儿,便在陛下的膳食基础上,又多加了两道菜。

  明棠坐在上首,吕显居下,一道道膳食已从御书房送来,经银针试毒,才奉到桌上,由蒋胥来为陛下布菜。

  老话说,食不言寝不语,明棠显然不以为意。

  她尝了一口饭菜,便放下碗筷,对吕显笑道:“朕从前有个试毒监,因朕觉得自己不似昏君,以为无人想要谋害朕的性命,便将此职位撤了。”

  吕显低眉顺眼,看着碗中白米,觉得她又在意有所指。

  果然听明棠继续道:“可经围场遇刺,朕方知,原来真有人想取朕性命。围场有重兵把守,百般巡查,依旧能让贼人把箭射在朕的胸口,那这皇宫大内,又能安全到哪儿去呢?”

  女帝语气平和,甚至面上带笑,但两眼幽幽望向吕显,明晃晃写着杀意。

  吕显未敢与她对视,便也不曾看到她的杀意,只是道:“那些不知所谓的贼人,已被当场斩杀,而陛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们是被当场斩杀,可身后必有罪魁祸首,一日不斩草除根,朕便一日不得安寝。”

  女帝遇刺,自然要怪罪到巡逻守卫,在她没有醒来之前,负责围场安全的侍卫统领和军都尉就已被抓进天牢,没过几日,竟然“畏罪自杀”。

  这也导致,后面直到女帝醒来,仍然没有逆贼背后之人的消息,却也不知该向谁问责。

  究竟是畏罪自杀,还是杀人灭口,此时再要追究,已经是晚了。所以明棠直接拿前朝臣子开刀,落了个昏君暴-政名头,却也让一些人为此怯步。

  比如前世,此刻早该趁机谋取她信任的梁王明枫,到现在也没敢近前献殷勤。

  蒋胥为陛下添了一碗汤,明棠给面子的用了一口,目光又落在吕显身上,继续道:“不过他们既然敢动手,想来是做足了打算,若想把人找到,亦非一时半刻的功夫。”

  吕显没有跟话,明棠也不在意,似是自说自话一般,陡然转了话题。

  “朕夜间梦到父皇,斥责朕,到如今中宫无主,后位空悬,朕自己也想,莫要等到哪一日被人一剑削了脑袋,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也没有。”

  这话不仅让吕显惊讶,也让蒋胥纳闷儿。

  众所周知,后宫不是没有人,只不过那都不是陛下亲选的人,她也从来懒得去看一眼。

  听她这个意思,像是要自己选后了。

  吕显不知道先皇托梦是真是假,只是猜测陛下突然对此松口,大抵是经鬼门关走了一圈,想起自己尚未有继承人,方才念及群臣曾经上奏的子嗣一事,将此重视起来。

  他终于抬眼,看向明棠,碍于君臣有别,虽然在同一张饭桌上,但吕显坐得稍远,此刻望去,明棠面色平和,当真像是随口一提。

  吕显心思一动,试探道:“陛下后宫的四位侍君,皆是礼部从京中选中的品貌俱佳之人,能入陛下后宫,家世自然也不会太差,陛下不如从其中考虑?”

  “说的有道理,他们在宫中也有段时日,总比再选进来的得体些。”明棠点头认同,却又话头一转,笑道:“可朕不喜欢他们。”

  女帝任性,不管什么品貌,也不管什么家世,也敌不过一句她喜欢。

  吕显面上一僵,只能道:“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人,微臣不敢揣测,不过陛下既然不喜四位侍君,不妨召礼部……再开选秀,亲自到场评选入宫。”

  说起礼部,自然想起汪文泽,吕显又不自在起来。

  他也终于弄懂,为什么明棠要和他说起此事。礼部尚书如今被关在天牢,估计也活不过几天,如今礼部能主事的就只有他,若是猜测没错,陛下有意扶持,那这礼部尚书之位,十有八九是要落在他吕显头上。

  思及此,他又有些放心了。

  不止是高升,还为陛下的猜测之心没有到他头上,整个太尉府都还很安全。

  至于汪文泽……他已无暇顾及。

  “朕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还需吕卿来看,是否合适。”明棠看着吕显变来变去的脸色,笑意升腾,悠然开口。

  吕显只顾恭维道:“陛下是万民之主,您看中的人,哪里需要臣来相看?”

  明棠疑问道:“爱卿的意思,是无论朕看中了谁,都可以纳入后宫?”

  吕显毕竟不是蠢人,迟疑了一下,又道:“陛下是万金之躯,举世无人可以与陛下说是门当户对,且毕竟除了国法还有祖制,若是对方出身微寒,难当中宫之位……但若陛下真的喜欢,召进宫来做个侍君,常伴身侧,也不是不可。”

  他字句斟酌,以为明棠是看中了哪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便顺道向她献计。

  明棠却道:“她的身份并不低微,乃是家中嫡出,若是论及出身,与爱卿家的太尉府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的。”

  京中有百官,数起家中儿郎,自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是若论及出身,能与太尉府相提并论,又恰有适龄男子的,却是一只手能数出来的数目了。

  家世相当,年龄相仿,自然有所来往,吕显正数着人名逐一排查,想要猜测出陛下的心上人究竟是谁,那边打量着他的明棠已经慢悠悠开了口。

  “素闻丞相之女貌美,才冠京城,堪入主中宫,卿以为如何?”

  吕显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当即反问道:“陛下说的是谁?”

  明棠道:“朕说的是晏祯的女儿,据朕所知,他家里也只有一个女儿,卿不会不认识吧?”

  他自然不会不认识,不仅认识,还相熟的很!

  “兹事体大,陛下莫要开玩笑了。”吕显面如菜色,勉强笑道:“陛下是女儿身,怎么能选一个女子为后?况且……她,她是臣的……”

  话没有说明白,让陛下自己去悟。

  早在晏青染出生不久,晏祯就相中了吕家的小公子吕显,彼时吕显已有四五岁,那时便知,相爷家的女儿以后会是他的妻子。

  晏青染今年已有十七岁,若非相爷爱女,这桩姻缘早该修成正果。而吕显年过弱冠,别的世家高门子弟,哪个不是娇妻美妾,只他还洁身自好,等着迎娶未婚妻。

  这事儿在京中算是美谈,明棠也并非没有听说过,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堪称是天作之合,哪有让她来搅局的道理。

  “女儿身又如何?”明棠反问:“朕能做皇帝,却不能娶一个皇后么?”

  却是把吕显的后半句话完全无视了。

  她是娶个皇后,还是纳个皇夫,说实话吕显并不关心。有史以来,分桃断袖的例子并不算少,尤其是大权在握的皇帝,只要不胡作非为动及根本,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癖好,不公然拉到台面上挑衅群臣,大家也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位女帝,不仅上来就要立后,相中的还是人家的未婚妻。

  饶是吕显不敢也担上个御前失仪的名头,此时也禁不住这般屈辱,当即起身,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叩首道:“请陛下三思!”

  等了半晌,未等到明棠再开口,吕显咬了咬牙关,又道:“陛下所思所想,微臣不敢僭越,但世人皆知,晏青染乃是微臣之妻,普天之下,貌美女子者众,亦有才名在外者,能得幸天恩,乃累世之福,还望陛下三思!”

  “爱卿说得对。”明棠终于开口道:“有才名,又貌美的女子,的确不止她一个。”

  吕显高声道:“陛下圣明!”

  明棠不吃他这一套,哂然一笑道:“但朕偏是看中了她。”

  女帝往后一仰,背靠在宽大的圈椅之上,冷冷道:“朕乏了,爱卿跪安吧。”

  吕显白着脸回到太尉府,本想面见父亲,却被告之吕弘安受邀出门赴宴,他沉思良久,终究是按耐不住,去了相府拜访。

  晏祯亲自迎他,笑意满面,调侃称他“贤婿”。

  吕显此刻却无暇与他寒暄,直接道:“伯父,我想见阿染一面,有要事相商。”

  “可是不巧。”晏祯捋着胡子道:“刚刚宫里来信,陛下宣了染儿入宫,说是要探讨什么琴棋书画,天色已晚了,大抵是要留宿宫中。”

  这句话便如晴天霹雳,直接让吕显愣在了原地。

  晏祯笑道:“陛下近来虽是任意妄为了一些,但并非失了理智,且有老夫的面子在,她不会拿染儿开刀的,你莫要担心。”

  吕显只觉手心冰凉,愣愣的看向晏祯,开口道:“我今日入宫,终于得见圣面。”

  为了汪文泽的事,他近来总是入宫劝谏,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的事情,晏祯自然是知道的。但见吕显脸色不好,虽是得以面圣,但没有什么好结果。

  晏祯刚想出言安慰,又听吕显道:“陛下和我谈及了中宫一事。”

  “她终于想通了?”晏祯扬眉,觉得这并不是坏事。

  吕显苦涩一笑,道:“是想通了,但她相中的人……伯父,您猜是谁?”

  若仅是要定中宫之事,吕显绝不会是这般反应,他既然如此发问,想必是陛下的人选过于为难。晏祯收起笑意,试探问道:“难道陛下选中了你?”

  吕显摇摇头,叹息道:“若是选中了我,我自有万般推辞,只不过陛下选中的人,实在是出乎意料。伯父,她是看中了阿染。”

  晏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吕显连忙伸手去扶他,口中道:“伯父小心。”

  “你说她看中了谁,我的女儿?”晏祯一把推开他,面上已是沉沉怒色,连连道:“荒唐!此事简直太过荒唐!这个昏君,昏君啊!”

  “来人!”晏祯高声一喝,便有仆从自不远处跑来,以听相爷差遣。

  晏祯怒喝道:“备车,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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