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_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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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徐总理最近很糟心。

  蔡淳潜逃到湖南,纠结段峻峣的军队,迅速荡平了湖南境内的几股地方武装和土匪流寇,短短数月军队便扩编到四万人枪,变成了徐总理南征路上的又一块绊脚石。这是后话,问题是,蔡淳不是早就死了吗?

  等徐总理意识到被欺骗,火冒三丈要治薛宗耀欺君之罪时,突然想起来薛宗耀也死了。

  想到斯人已逝,徐总理也颇有几分惆怅感怀,薛宗耀跟随自己多年,立功无数。当年他靠着薛宗耀在直鲁一带的势力,把戴耀廷逼得躲进了荷兰使馆,把进京勤王的谢至柔和江苏督军李湛樵打得落花流水,狠狠杀了一把总统府的威风。

  可惜的是,在对待日本友邦的态度上,薛宗耀与自己不是一条心。

  徐是不折不扣的亲日派,日本内阁给了他充分的信任,但他们不能容忍徐的心腹爱将是个手握重兵的反日分子。他们看出了薛宗耀首鼠两端的迹象,大为光火,但目前欧战刚歇,又不敢借机挑起战事,怕偷鸡不成倒把自己变成第二个德意志。思来想去,只能从□□上消灭这个闭着眼睛花掉大日本帝国上亿军费,却不知对天皇感恩戴德的薛督军。

  徐蔚山视薛宗耀为左膀右臂,但日本人非要他在断财和断臂之间做选择,那也就只好忍痛割爱。毕竟要是断了日本的经济外援,不出一个月,吃不上饭的军队就会哗变,戴耀廷就会把他撵下台,南方政府的乱党就会冲进北京生吞活剥了他。

  徐蔚山为心腹爱将的死心有戚戚,毕竟日本人的暗杀行动得到了他的默许,这么一想,私自留下蔡淳活口的薛宗耀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他的当务之急,是迅速找人补上薛宗耀的缺,府院关系越发紧张,南方乱党蠢蠢欲动,他必须早做准备。

  可薛宗耀的缺不是那么好补的,薛宗耀嫡系部队和薛靖淮的第三混成旅便不用说了,铁板一块,基本除了姓薛的谁也调不动。而热河落入谢至柔之手,相当于掉进戴总统的口袋,摊派军饷、加征赋税,兴建兵工厂,戴总统的胳膊又粗了一圈。驻扎在直隶和山东的军队归薛宗耀节制多年,各个师旅长都是在薛宗耀手里提拔起来的,突然换个新长官一时难以适应,可以理解,但老徐没想到新长官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屁。

  新督军一上任便是个光杆司令,这样窝囊的代理督军不干也罢,于是果断向徐总理递交辞呈。最后,徐总理挫败地发现自己指挥不动薛宗耀的旧部,这让他不禁开始暗自埋怨日本人的冒失。

  徐总理焦头烂额许久,突然有一天福至心灵,想到扶薛靖淮上位,或许那些被老薛洗了脑的丘八能听小薛的话。再说,对于这个小薛,日本人是颇为喜欢的,因他一向和日本人走得近,不像他那个老奸巨猾的爹。

  小薛跟谢至柔干的这一仗,虽然打丢了热河,但从根上说,倒让徐总理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无论如何,打谢至柔总比打金主好吧?徐总理物色来物色去,还是觉得胸无城府的薛靖淮比起他爹来,是个好操控的角色,因而破格提他为直隶督军,直鲁巡阅使,授陆军少将加中将衔。

  此令一出,军界哗然,薛靖淮才多大年纪?他的军校同学目前混到团长的都寥寥无几,而他竟要升任一省督军,统兵数万?真是岂有此理。

  按理说薛靖淮少年得志,应是春风得意,但他颇有自知之明,还不至被继承来的荣宠冲昏了头脑。踌躇满志之余,他陷入深深的焦虑,自己的骨头轻资历浅,恐怕难当如此重任。

  出院后,薛靖淮本打算在北京呆几日就去保定赴任,没想到此时得到叶老板的消息,立马又不想走了。他日日在东山戏楼流连,直到徐总理亲自派人来催,才恋恋不舍地踏上去保定的专列。徐总理心说虎父无犬子,但薛宗耀竟生出个为了捧戏子连做封疆大吏都兴趣索然的儿子,真替老薛感到悲哀。

  莫说徐总理替他悲哀,薛宗耀自己也很悲哀,他虽像个吸血鬼似的窝在天津的临时寓所里不见天日,但时时惦记着老婆孩子的动向。听说薛靖淮不仅天天往戏园子跑,且不论刮风下雨都撵在叶青阑的屁股后头非要送他回家,他就恨不得把这个逆子抓回来,痛打几百军棍,最好打得他以后看到叶老板就绕着走。

  吃醋归吃醋,上阵父子兵的道理薛宗耀还是懂的,薛靖淮刚上任,需要他的帮衬。他早看透了徐总理的用心,薛靖淮不过是老徐讨好日本人的一颗棋子,而薛靖淮和日本人眉来眼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可不想看着薛靖淮干出什么有辱家门的事情来。

  薛靖淮赴任之后,薛宗耀路过保定,避人耳目地跟他在火车站见了一面。薛靖淮见到死而复生的父亲,激动得涕泗横流。薛宗耀平静地向他介绍各个军官的秉性好恶,教导了他一番治军用人的道理,语重心长地嘱咐他不要跟日本人勾肩搭背,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火车走了。

  薛靖淮在保定干得兢兢业业。父亲的旧部大都是些快要成精的老油条,往常薛靖淮见了都要鞠躬喊叔伯的,如今个个对他毕恭毕敬,似乎真拿他当督军大人看待,这让薛靖淮十分受用。但他知道,他们能这样乖顺,必然是薛宗耀背后打过招呼的缘故。

  荀参谋冷眼旁观,不时提醒薛靖淮抓紧眼前机会迅速恢复第三旅的元气。按目前徐总理和戴总统这种千钧一发的关系,战事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到那时若是没有靠得住的嫡系部队,单指望这些滑得像泥鳅的老家伙,怕是要被他们坑得死无葬身之地。

  这年秋风渐紧的时候,薛靖淮已经在保定呆了半年。这半年过得算是风平浪静,战事并没有如期而至。薛靖淮颇想擅离职守回北京探望叶老板,还没等动身,北京发来电报,说叶老板买了到汉口的火车票,三天后乘火车南下去湖北。

  薛靖淮一听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明摆着是要去湖南找相好吗。他问清了路线和车次,便开始琢磨怎么与叶老板来一场美好的偶遇。

  三日后,下午两点,保定火车站提前一小时戒严,督军署警卫团在团长林颂白的带领下,全副武装地将火车站围得水泄不通。

  过了列车原定的停靠时间,薛靖淮又巴巴地等了十分钟,终于看到一辆火车自北而来,轰隆隆闯进了站台。

  薛靖淮立在站台中间,死死盯住车门。他今日身穿一件丝葛长袍,在一众军容整肃的卫兵簇拥下,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也正常,整个直隶都是他的,他就是想只穿裤衩出门,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叶青阑原本不打算下车,但是列车长在上一站就通知了,车厢出了故障,必须到保定停靠修理,因此原则上所有人必须下车。但是,如果那位坐二号车厢穿灰色长袍模样长得很俊的先生能高抬贵腿自动下车,或许我们这趟列车的毛病就能不治而愈。

  叶青阑不明就里地,不情不愿地,被列车长请下了火车。

  列车长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一看月台上这荷枪实弹的阵仗,生怕是来劫火车运兵的,因此叶青阑前脚刚下车,后脚就关上了门,然后列车迅速启动,一溜烟绝尘而去。

  叶青阑提着行李箱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发懵。

  薛靖淮激动不已,凑上前去:“叶老板,欢迎来到保定!”

  话音刚落,军乐奏起,热闹非凡,声震寰宇。

  叶青阑一见到薛靖淮,立刻明白了,沉着脸问:“薛靖淮,你这是干什么?”

  薛靖淮笑得谄媚,大声说:“想留叶老板住几天,与叶老板叙叙旧。”

  “不必了,我赶时间,再说,我和你也没什么好叙的。”叶青阑蹙着眉左右张望,很不耐烦。

  叶青阑的态度越是冰冷,薛靖淮的心就越是骚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座冰山融化?叶老板是否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他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片雪白的胸脯,如果狠狠地掐一把,肆无忌惮地揉搓一番,那该是怎样奇妙的感受?

  可是眼前的叶老板裹得严严实实,且大有拒不配合之势,在一群士兵的注视下,薛靖淮挥手止住奏乐,陪笑哄道:“叶老板,给鄙人个机会尽地主之谊吧,接风宴已经摆好,就等叶老板大驾光临啦!”

  未及叶青阑说话,士兵们突然脚跟一碰,齐刷刷地立正高喊三遍:“请叶老板给我们军座一个机会!”

  一群小伙子声如洪钟,气势如虹,给叶青阑吓了一跳。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薛靖淮手段是拙劣了些,但他这样,叶青阑也不好发作。再说,毕竟是薛宗耀的儿子,薛宗耀有救命之恩,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叶青阑无奈地摇摇头:“胡闹!”

  这便是同意了,薛靖淮心头一喜,拎起行李箱交给林颂白,带着叶老板前呼后拥地出了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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