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对话_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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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对话

  晏青染刚擦干眼泪,乖乖捧了一盏茶水轻啜,还没等润透了唇,就听到明棠幽幽开口问道:“我听说,你和吕显的婚期定了?”

  她喝茶的动作一顿,小心抬眼看向明棠,正对上她耐人寻味的眼神。

  “陛下听谁说的?”晏青染放下茶盏,错过目光不敢和明棠对视,小声问了一句。

  明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淡道:“听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嫁给吕显,又为何不劝住你那个一根筋的父亲?”

  君臣多年,二人也算互相了解,虽然如今明棠变了性子,但晏祯还是如从前一样固执。倒也说不上是糊涂,只是没个计较,还把她当成从前那个好说话的皇帝。

  诚然,她一直感念晏祯的忠义,若是在别的事情上出了分歧,她也愿意低下头来迁就一下这位丞相,但若有关于晏青染,哪怕这是他的亲闺女,明棠也绝不会让步。

  对于晏祯的“不识抬举”,明棠倒也没有几分愤怒可言,她在意的还是晏青染本人的态度。

  “我不知道吕家到底给你爹承诺了什么,让他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要把你嫁过去,但今日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别说是定了什么婚期,即便你真的一脚踏入了吕家门,我也照样能把你拉出来,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明棠面色无波,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喙,字字都是金口玉言。

  晏青染不知道这算不算威胁,她低眉沉思片刻,没有正面对明棠的话做出回应,只是道:“有一件事,我还是想要亲口问一问陛下。”

  “何事?”

  “陛下究竟是因为我而厌恶吕显,还是因为厌恶吕显,才相中了我?”

  明棠伸手捏起一块雪白的糕点,送进嘴里嚼了嚼,过分的甜味让她忍不住蹙起眉头,囫囵吞下之后,才反问晏青染:“你觉得我要你进宫,是为了给吕家难堪?”

  晏青染没说话,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明棠低声笑起来,伸手去捏起了第二块糕点,但却不知是这块糕点过于松软,还是她手上用力不当,还没等她把糕点送进口中,就粉碎在半途了。

  晏青染眼皮一颤,果然见明棠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了干净,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更显得眼尾狭长,往日里的天然一段风流,这会儿却几近成了杀人的利器。

  她眼风如刀,虽然没有挥向晏青染,却依旧惹得她脊背发寒,两股战战。

  “吕家算什么玩意儿,吕显又算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了他们毁了你?”

  明棠终于又开口,嗓音低柔,轻轻将手上的茶点碎屑掸去了一旁,再看向晏青染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柔和,好像方才的一瞬杀机只是错觉罢了。

  晏青染生了一背的冷汗,双目涣散不敢同她对视,只听到明棠又继续道:“我以为我对你的偏爱,已经足够明目张胆,原来还是不够,才让你有此怀疑。”

  明棠倒了杯茶水洗手,温热的水温将她冰冷的指尖也沁出暖意来,她看着如同入了定一般的晏青染,有些后悔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是把人给吓到了。

  但是对于晏青染问的问题,她的确是有些生气的。

  她何尝不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要不然晏祯也不会那么早就给女儿定了亲,更不会在顶着违逆皇权的压力下,执意要将女儿嫁进吕家。

  她也并非没有想过,要亲自给晏青染挑选一位真正的如意郎君,让她远离那些豺狼虎豹,平稳静好的度过一生,再也不要沾染到任何腌臜。

  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一是她确实不会再轻信任何人,也不觉得有任何人能比过自己对晏青染的真心,二是真心之外她的确也有私心,前世未报的恩,和未动的情,今生今世,她也只想给一人而已。

  晏青染不懂她的百转千回,明棠并不怪她,但是自醒来之后的百般筹划,万般忧思,却也只落得个被人怀疑动机的结果,明棠难免生出些郁气来。

  可生气归生气,见晏青染被自己吓到,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收敛了戾气,温声同她道:“我要惩治吕家的法子太多了,没必要非得给自己落个君夺臣妻的坏名声,我要你进宫,既无胁持晏祯的意思,也无羞辱吕家的意思,只是我希望与你日日相伴而已。”

  “我不懂陛下的心思。”晏青染定下心神,鼓起勇气和她对视,仔细辨认着她眸子里涌动的万千情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若执意让我进宫,即便是我爹也无法反抗,也正因如此,他才急着要把我嫁出去,或许在他的心里,所谓吕家人对于陛下的冒犯之处,远远不及宫里的岁月悠长。”

  她说得认真,明棠也听得认真,闻言立刻道:“我让你进宫,不是让你做个任人拿捏的妃子,染儿,我给你的是中宫之位,日后你与我平起平坐,也是皇宫里的主人,只要我活着一天,晏祯所担心的那些事断然不会发生。”

  “从前我与陛下也有数面之缘,陛下从未多看我一眼。”

  晏青染没有立刻被她的保证打动,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一边仔细观察着明棠的反应,一边道:“我以为在陛下眼中,我和京中任何一位贵女都一般无二,最为显得特殊的一点,也不过是作为晏家的女儿罢了。”

  说到这儿,晏青染稍微停顿了一下,见明棠面色不变,确实没什么反应,只好继续说道:“可有一天,陛下突然召我入宫,对我有万般优待,并且要擅自毁掉我十七年的婚事,又要让我入宫常伴君侧,做什么中宫皇后。”

  她问明棠:“如果陛下是我,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忌,就安心入宫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进宫?”明棠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晏青染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见明棠虽然眉心紧蹙,却没什么太生气的样子,相较于被人拒绝的愤怒,更多的是一些难言的苦恼。

  她试探着和明棠讲道理,拖着凳子往她身边坐了坐,主动靠近了她。

  “陛下。”她唤了一声,试探着去拧住了明棠宽大的衣袖,带着些小心的讨好,轻轻扯了几下,“我并非是怀疑陛下利用我的意思,只是在我受召入宫那晚之前,与陛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素不相识,我很难理解,陛下为什么会相中我,又为什么会要……”

  她咬着下唇,纠结再三,还是吐出了那个词:“娶我。”

  “我打小就知道,我长大后就会成为吕显的妻子,所以从未想过与其他男子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交情,更没想到要进宫去做什么皇后。”

  “如果陛下是个男子,我还可以自作多情一把,觉得自己或许有几分过人之处,能让陛下垂怜,但陛下又是个姑娘家,即便对我有千万种恩典,也只是让我觉得受宠若惊罢了。”

  晏青染念念有词地扯着明棠的衣袖,试图让陛下快些醒悟过来,不要在自己身上多浪费功夫了。而明棠听了她的话,终于逐渐回过味儿来,眯着眼问:“你读过那么多书,在京中也有个才女名声,是从未听过分桃断袖之说吗?”

  “这……”晏青染卡了壳,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强自镇定地辩解:“我自然听说过这些,但那讲的都是男子癖好,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陛下莫要跟着学。”

  明棠嗤笑出声,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与自己对视,目光灼灼道:“朕从来不跟旁人学,但是朕心里有你,你总不能让朕违心而行,看着你嫁给别人吧?”

  晏青染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底朝天,结结巴巴了半天,再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见她羞得很,明棠也无意继续调戏她,遂松了手笑道:“比起阳奉阴违,你能直言不讳的和我说些心里话,我其实是高兴的。但我也如实告诉你了,皇后之位,我会一直给你留着,你暂时不想进宫,我也可以等你,但绝对不是等着你嫁给吕显。”

  晏青染的脸色这下是变成了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明棠则是一副悠哉模样,甚至又吃起糕点喝起茶来,丝毫不顾自己给别人带来了多大麻烦。

  晏青染盯了她好一会儿也没见她有半分回旋余地的意思,就气呼呼地甩了她的衣袖,稳下心神来想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小性子压了下去。

  “陛下。”她又开口唤明棠。

  明棠假装没听见,把桌上摆着的几盘糕点挨个儿尝了个遍,一一在心里点评味道。

  晏青染咬了咬牙,换了个称呼叫她:“明君宜。”

  “倒也不必连着姓的喊,怪显生疏的。”明棠这会儿心情大好,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喜怒无常,眉眼含笑地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晏青染说:“我想向您求个恩典。”

  “说来听听。”明棠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端正了坐姿看向她。

  晏青染垂下眼睫,似是有所挣扎,最终咬了咬牙,看向她道:“我不知吕家是因何开罪了陛下,我爹更不知道,他只知道吕太尉是与他同朝为官二十余载的同僚,吕显则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好女婿,从始至终,他只想给我最好的夫家,最好的夫婿。”

  “晏相爱女之心尤切,只是眼神儿不太好,又固执了些,朕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明棠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忘记损了晏祯一句。

  晏青染目光幽怨,但毕竟有求于人,就只能假装没听到她对父亲的讽刺,细声细气道:“假如吕显真如陛下所言,并非良配,那也只能说明我爹一直错信了他,被他哄骗了许多年,这是吕家的人过错,而并非我爹的过错。”

  “你怕我因此迁怒晏祯?”明棠听懂了她的意思,屈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保证道:“这你就尽管放心了,我还不至于如此不明是非。”

  晏青染道:“我想向您求的恩典,就是无论日后您如何惩治吕家,都不要牵扯到晏家。虽有两姓之姻,但我爹向来牢记朝中官员不得结党营私,除了我与吕显的婚事之外,从未与吕太尉有任何政要私交,请陛下明鉴,不要拉我爹下水。”

  吕家安的是逼宫谋逆的心,假如晏祯真的与他有什么政要私交,前世也不会落得个被剥夺相位,又救女无力,最后活活气死的下场。

  没有人比明棠更懂晏家的清白了。

  所以对于晏青染所求的恩典,她并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开口道:“朕准了。”

  晏青染也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爽快,虽然并不知道她是真心相信晏家的忠心,还是有别的想法,但总归是君无戏言,既然她说了,晏青染就信了。

  迟疑片刻后,晏青染站起身来,口中道:“臣女谢陛下恩典。”

  就又要跪下磕头。

  明棠伸手拦了她,问道:“我答应了你一件事,你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陛下指的是什么?”晏青染又想装傻了。

  明棠轻笑一声,瞬间看透她的小心思,拖长了语调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

  她倾身压到晏青染面前,伸手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解除和吕显的婚约,嫁到我明家来,做我的皇后娘娘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说到底都要屈于皇权之下,但是没有晏祯的许可,晏青染还是不能擅自给她一个确切答复。

  毕竟一不小心,又是一个斩首诛连的欺君之罪。

  她咬着下唇,含含糊糊地哼唧了一声什么,别说明棠听没听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恨不得立刻昏过去算了。

  明棠看着她纠结欲死的小模样,倒也没有逼问她什么,只是抿了抿唇,意味深长道:“你若答应,朕就娶你进宫,你若不答应,朕就只能去吕府抢亲了。”

  这话在晏青染听来有三分认真,七分玩味,她脑子里一团乱麻,也无暇去分辨明棠话里的真假意思,就又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明棠听在耳里,只是轻轻一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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