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吵架_失去理智的玩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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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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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对话持续到萧玉铃敲响书房的门。

  临下楼就餐前,死翦先把老头送他的礼物放到三楼房间,没拆,据老头说是钥匙,不知道是车还是房,虽然当下没什么兴趣,但不担保以后会没兴趣,死翦做事从不给自己断后路,东西不嫌多,反正也不是没地方放,干脆扔抽屉里备着。

  下楼时,那几人已经就位。

  饭厅区域豁然敞亮,一条黄花梨长桌,老头坐在主位,往下右边是萧玉铃,左边是温友然,过来是柴种玉。

  温友然看到他一如既往没有好脸色,瞅都不瞅他一眼。

  那天走的太早,不知道鲱鱼罐头和三文鱼卵到底产生多大的威力,实乃遗憾,下次再干这事儿得找个人录下来。

  柴种玉倒是朝他摆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今天打扮得随和,一条轻复古的裸色连衣长裙,长至锁骨腕骨都看不见,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耳朵上配了一条长链耳环,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点缀。

  死翦猜测门口那条灰白色风衣是她的,这屋子里的女人只有柴种玉偏爱通勤风,萧玉铃更喜爱上世纪的复古风,波点裙。

  “终于人齐了。”老头面上不动声色,但听也听得出来他挺开心的,声音却透露着几分欣慰。

  一旁,温友然双手环胸,冷着脸,谁也不看。

  也没有人在乎。

  温昌仁搭上妻子温软的手,轻易地就忽略掉右手边,长子愈发铁青的脸,微笑慈祥地看向次子。

  “来,入座吧。”

  “本来啊,明天才是小翦的生日,但这孩子,有一颗感恩的心,晓得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想和妈妈一起过。”他对萧玉铃解释道,“所以我们就人齐的,简单吃顿饭就好了。”

  萧玉铃不得不得体温婉地附和一句:“是这样,儿子还是更亲妈妈。”

  温昌仁继续道:“这才是我温昌仁的好儿子,遗传了我跟他妈妈的优良基因,孝顺!”

  仿佛是在指桑骂槐,温友然愈听,脸色愈难看,犹如乌云阴霾地盘踞在印堂。

  同样是母亲早逝,他上半年生日包了一条邮轮,在海上庆祝三天三日,请了一堆明星网红游玩。

  把死翦看乐了,他从小生活在尊老爱幼的美好和睦家庭当中,像温家这样的,他从前只在姑姑外婆爱看的狗血八点档里看到过。

  倒也不觉得糟糕,他天性乐观,权当人生体验来看待。

  不过他乐观,不代表他没脾气。

  上次在无人岛被强制绝食了几天的惨境,死翦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那凄惨程度谁试过谁知道,温友然不撞上枪口来还好,但今天都见着了,死翦绝不可能让他无事发生的离开这个家门口。

  于是当老头招呼他入座,死翦只是不咸不淡地笑了下,一肚子坏水在沸腾。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坐到萧玉铃旁边。

  没想到他迈开步子,竟是绕到了另一边。

  温友然双手环胸,死亡凝视,斜睨着死翦愈发靠近,短暂地没说话。

  柴种玉松松嘴角,无奈扯出一抹笑,一脸‘我就知道’。这要看不出他是故意寻衅滋事,那就太天真了。

  碍于一家之主就坐在主位上。

  “滚对面去。”温友然一动不动,声音却是硬绷绷地。

  “我喜欢这个位置,就爱坐这儿。”死翦看也不看他,拉开椅子坐下,学他的坐姿,双手环胸。

  这小伎俩,谁看了不说一句幼稚鬼,像极了小学遇到的麻烦精。

  温友然鼻孔出的气都是灼的,太阳穴青筋直跳,桌底下拳头已经攥起来。

  “我今天给爸面子才回来吃顿饭,不想跟你打起来,我最后再说一遍,别挑事儿,滚到对面去,听到没?”

  “别挑事,听到没?”

  他嬉皮笑脸的模样,笑吟吟的语气,看得温友然一肚子怒火。

  如果眼神能杀人,死翦早被他的视线刺的千疮百孔。

  “操!”温友然破口而出一句脏话,再也忍不下去了,咬牙切齿,“现在的精神病都听不懂人话了是吧?贱不贱啊你,非上赶着讨人嫌?”

  自死翦几个月前答应住进来,他脸上法令纹逐渐加重下拉。

  要不是老头在,他非弄死死翦不可。

  最后是温昌仁出来当和事佬。

  “都给我闭嘴!”老头一拍桌子,震得摆在碗上的筷子都掉了下来。

  萧玉铃离得近,被这声巨响吓得一哆哆嗦,心有余悸抚摸着显怀的孕肚。

  温昌仁:“多大人了?你俩兄弟还这么幼稚,为一个座位拌嘴?说出来我老温家的脸都被你俩丢光。”

  这意思是要惯着另一个了。温友然抿紧了唇,桌底下握紧拳头,一口气拧巴在胸膛上下不来。

  饭桌上一时没人再出声,场面短暂地陷入了剑拔弩张的低气压气氛里。

  温昌仁扶额长叹,满脸无奈。

  他五十一岁那年才得知前妻孕有一子,便是死翦,彼时已经十三岁,仔细一推算,怀胎期间是在他三十七八岁左右。

  当时他跟于媞还是已婚状态,只是他不明白,于媞为什么隔三岔五就要跟他离婚。

  最初温昌仁并不愿意,他与前妻曾深深相爱过,只是于媞先不爱了,可他想要跟这个人白头偕老的心还存在。

  然而于媞格外绝情,先斩后奏出国工作读博。

  一走便是分居三年,递来一纸离婚协议书。

  再仔细一算,他答应签字离婚那年,小死翦才两岁多,在俄罗斯过得正欢乐。

  有一卷录像带,这个小孩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在雪地里跟住家养的棕熊打雪球。

  五十一岁这年,他是悲喜交加的,一边面临曾深深爱过的前妻肿瘤扩散全身的噩耗,一边沉浸在前妻竟给他生了个孩子的喜悦当中。

  关于死翦的存在,于媞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过要告诉他,他之所以得知这件事,来龙去脉其实是有点弯弯绕绕的。

  于媞临死前想开个告别会——没给他发邀请卡——可不知哪一环出了差错,周围渐渐传开了她竟然有个十来岁大的儿子。

  快十年未见,毕竟是曾深深爱过的人,温昌仁本着关心前妻的身体,对此事半信半疑地去探望。

  再顺便偷偷顺了几根毛发去检验。

  结果!竟然!

  ……

  往事不堪回首。

  总而言之,温昌仁对这个孩子是有愧疚的。

  他一直想要弥补死翦,可这小孩总是不领情。

  在死翦看来,他做的没错。

  他在自个儿家当了十几年的独生子,独立的户口簿,吃穿用度不愁,进了这扇门,突然就成了别人家的二少。

  试问谁能开心的起来?

  他也从不觉得自己缺乏父爱,三岁那年走路跑步飞快,回国后便有了外公外婆的爱护宠溺。

  因为个儿窜得高,会说两门语言,有几张和棕熊的合照,他在大院里头极受小朋友追捧,有小路小韩做他的小跟班。

  讲道理,妈妈和朋友、外公外婆、干爸干妈和邻居家给他的爱很满,他的时间被好朋友,红白机游戏等瓜分,到此为止他都不觉得自己的人生里缺少了谁的存在,应该要有谁的存在,除了已经出现的这些人,又有谁才是他人生里不可或缺的。

  直到上幼儿园前几天,于媞才跟他提起‘爸爸’这个人的存在。

  ‘别人家都有,我也有,但你没有,这件事要怎么办,你是男子汉了,你得自己想办法’——这是于媞的原话。

  那时他还不明白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记住了爸爸这个关键词,最直接的感受是他可不想要有,后来的每个时期他几乎都这么感叹。

  楼上母子经常挨打,哭得撕心裂肺,每回外公外婆上去劝架,他偷偷溜上去在一旁看得瑟瑟发抖。

  读幼儿园,班里小朋友每天带着伤痕来上学,老师一问,是爸爸喝醉酒打的,老师交涉过后,人家亲爸过来直接给孩子办理转学,并呵斥老师多管闲事,再后来?不得而知。

  上了小学,懂点儿事了,有家长来开家长会,他是小班长,要帮着迎接带路。

  随地吐痰,扔烟头,厕所里尿液射的到处都是,永远对不准便池……

  这一天,可以说是小死翦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肮脏,受过最大的重创,心理阴影无限大。

  真尴尬啊,好丢脸,这种老爸他可不想要有。

  犹记得,那一周他还特别怜爱那些,被处罚打扫厕所的倒霉调皮蛋,给他们买了泡面吃。

  再后来便是,谁敢骂他没老子,他就打的他老子没儿子。

  温昌仁并不是他对‘父亲’这个词幻灭的最终要素。

  彻底让他觉得没父亲是一件好事儿,是后来有一天认识了陈芒星。

  那年初一,听说初二有个男生得了抑郁症,自残,成了全校的话题中心,贴吧还起了高楼匿名讨论这件事。

  因为母亲就是精神病,在俄罗斯的时候于媞去医院、见咨询师,从来都是带着他去的,他对有病这个字眼比同龄人都要敏感,同时也比同龄人懂得要多。

  他知道母亲难过的时候最需要什么,他就搬出了这一套对待陈芒星,对他好,每天找他吃饭,冬天了多带一件外套给他,外婆做的糕点给他带一份……

  很快,他就跟陈芒星成了好哥们儿。

  死翦在学校里人缘不错,见他们是朋友,便逐渐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自发的删掉了贴吧的高楼,亦没多少人再当众议论陈芒星。

  陈芒星当时病得不轻,自残,营养不良,不爱说话,经常嗜睡,学习多数时候也学不进去,但当时年少,没见过多少世面,快乐来得也容易,经常被死翦逗笑,还认识了很多死翦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当死翦看到他背部腿上手上那些淤青鞭痕,他以为只是跟从前一样的故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但陈芒星是他朋友,他愿意把这本经给撕了。

  但结果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芒星家这本有点不同,因为他身上的伤不全来自于家庭,还有隔壁邻居家儿子的性侵,再逼问,才得知他父亲一直知情,但收钱了事。

  好半天,这阵气压才慢慢消退。

  “友然,你先跟你弟弟道歉。”温昌仁沉声道。

  温友然弹地一下站起身,沉重的木椅晃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昌仁。

  “凭什么!是他先……”

  “凭你做错事在先!又耽误人时间!”温昌仁一记刀眼飞过去,“上半年你弟高考,你干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不需要我再提一遍。”

  “他不也捅了我两刀!”温友然简直气得手抖,“他高考还能有我命重要?”

  死翦听了不满,指骨轻叩桌子——

  “捅你两刀都算轻了,干嘛捅你你心里有数,还要再提一遍吗?”

  温友然冷眼剜过去:“轮到你说话了吗?”

  “你闭嘴。”温昌仁一个头两个大,抬手先指着他,再划拉过去转向温友然,“友然,你错在先,又害得你弟复读一年,我没让你也饿上六天,一年内见他一次跟他道歉一次,都是我对你的仁慈。”

  ?

  ……老头这想法居然没落实。死翦眉头一皱。他妈的,就很烦。委屈涌上心头,他嘴角扯了扯,冷嗤一声,长腿一蹬,推开椅子,嘎吱一声,“行呗,你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我回来干嘛?我是外人,闯进这头家,活该我在岛上饿上几天,我怎么不饿死?”长腿往外一迈就要离桌。

  “站住!”温昌仁捂着胸口,气不打一出来,“要气死我是不?啊?养出你俩这样的不孝子?想想清楚!我今年五十五了!一不小心就能中风!”

  萧玉铃连忙帮他拍背,担忧道:“老公,消消气,要注意身体,不要跟小辈们一般见识。”

  “我就是太过纵容他们才落得这个下场——!”温昌仁脸要气成猪肝色,手抖地指着温友然,“你,我让你送你弟去高考,你把他往荒岛送,直接错过了高考。还有你!”手指换了个方向,指着饭桌另一端的死翦,“我让你回来住,好让你哥弥补你,你捅了你哥两刀!”

  死翦无辜:“他自己往我刀尖上撞。”

  “他还能往你刀尖上撞两次!?”温昌仁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快要怀疑人生,“我是在养蛊吗?啊?苗族的草鬼都毒不过你俩恶毒的心思!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被你们气死,赶明儿就立遗嘱去,别指望我给你俩留下一个子儿!”

  谁稀罕。死翦挂着一张死人脸就要走。

  “妈的。”温友然低声骂了一句,想到老头的遗产,“对不起,行了吧!你老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都知道我跟他不对付,你还偏偏找气受,”说完,椅脚‘吱嘎——’一声摩擦地面,起了身。

  “去哪里?坐下!”温昌仁眼疾手快把他摁回椅子上,“死翦,你也回来。”

  最终还是坐下吃一顿沉默寡言的饭。

  主要是可怜老头一个人渣竟然生出俩个神经病。

  次要的,还是柴种玉还在桌上。

  他坐回去,趁佣人布餐,萧玉铃介绍着桌上菜品。

  桌底下,他碰了碰柴种玉的裙子。

  没得到理会。

  他又扯了扯。

  终于,柴种玉放在台面上的手,故作整理裙摆的低到桌底下,实则想要挥开他。

  死翦没让她得逞,眼疾手快便缠上去。

  两手十指相扣,柴种玉的手比他要小一些,却也更纤细嫩滑。

  柴种玉面不改色,挣扎了一下。

  没挣开。

  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放任他去了。

  也并没握多久,很快就放开了。

  死翦低头喝汤。

  其实他已经没什么食欲。

  但不重要。

  把饭扔进去,剩下的就交给胃。

  当天晚上他就要走,温昌仁没拦着,只让他多带两件衣服,明天下雨,可以的话替他带一束花。

  死翦敷衍连声地应了,心想于媞生前就不喜欢花,带去干嘛?讨嫌吗?于媞可凶了,上次去看她,就随便多嘴一句抱怨于媞遗传给他这个病,回去后连着做噩梦做了三天。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邪门。

  不过他不打算今天出发。

  临出发前,他还有一件事儿要干。

  死翦在山脚下蹲坐在马路牙子边等出租车的时候,估摸着此刻柴种玉应该回到家了,随手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须臾,电话便接通了。那边传来一句四平八稳的晚上好。

  相比较于死翦这边的喧嚣,柴种玉那边过于安静。

  “姐姐。”死翦礼貌地喊了一声,又问,“你男朋友在家么?”

  柴种玉似乎笑了下,声音渐渐有了一点温度。

  “刚回来,怎么了?”

  “没有,”死翦干咳一声,正经道:“我想你了。”

  不知哪个字戳中柴种玉的笑点,那边哈哈大笑,却是没接话。

  她这副打哈哈的敷衍,死翦见多了,可此刻满脑子都是另一回事,于是没把她的敷衍放心上。

  “给你送温暖要不要?”死翦停在马路牙子边,看着道上车如流水一辆一辆奔他而来,又离他而去。

  “好啊。”柴种玉懒懒地回答,“你过来吧。”

  她报了个死翦很熟悉的地址。

  几年前温友然和柴种玉就开始同居,到如今竟没搬过一次家。

  死翦上车后报了手机尾号,跟司机确认地址,系上安全带。柴种玉没挂电话,他也没选择结束通话,只是谁都不出声。

  他听到话筒中略显遥远的声音传来。

  “老婆,还没完事儿吗?”

  死翦突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柴种玉竟然将他的通话调成了免提!

  “就快。”柴种玉将一把空衣架放桌面上,“你先睡,我待会就来。”

  “别熬夜,你最近气色越来越不好了。”温友然道。

  估摸是气的。死翦安静地心想。

  温友然又说:“我明早让家政做点补气血的,你吃完再走,知道没?”

  柴种玉‘嗯’了一声,头也不抬,“过一阵子就好。”

  死翦手搁在车窗边,撑着脑袋,看着车外匀速倒退的景色发呆,心想柴种玉胆子可真大,倘若他这会儿发出一点声音,那她岂不是会被当场抓包?

  那边传来门磕上门框的声音。

  同一时间,逼仄的空间内传来一句‘前方五百米右转’——

  柴种玉也听到了,似乎笑了一声,说:“到底想干嘛,小宝贝?说吧。”

  居然叫他小宝贝!

  “你心情不错?”死翦咽了咽口沫问。

  “差不多。”柴种玉没否认,“轮到你了。”

  “找你吃宵夜。”死翦随便编了个借口。

  柴种玉想了想:“晚上是没吃多少。”

  “还有呢?”她又问。

  “揍你男朋友一顿。”死翦礼貌性回答。

  柴种玉哦了一声,听上去很平静。

  “就没有了。”死翦也很平静地回。

  前头出租车司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现在到哪儿了?”柴种玉拿着衣架套进一条裙子。明早还要赶飞机,疯了才答应死翦这件事。

  死翦报了一个地名,离她这儿不远。

  柴种玉想了想:“准备好了跟我说。”

  她没说准备好什么,但死翦这一刻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的。”他低低地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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