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颂_我们失去的那片海
笔趣阁 > 我们失去的那片海 > 圣母颂
字体:      护眼 关灯

圣母颂

  睁开眼,窗外蓝天白云。安妮妈妈坐在摇椅上翘着腿看书。

  大狗和念念去码头干活了,念念的爷爷也去杂货铺了。

  安妮妈妈在餐桌上陪我一起吃完早饭,之后锁好门一起向海边漫步去。

  一路上她和我介绍了很多周边邻里和镇上的趣闻,哪家的点心好吃,哪家的姑娘以前是她的跟班,书店里卖的漫画书,球场里喷的油漆字,挂了二十多年都没换的广告牌。

  凡是路过见到的所有能勾起她回忆的地方,她全都和我说了个遍,说这些点点滴滴都是她在这里活过的证明。

  我们路过了念念爷爷的杂货铺,打了招呼还免费拿了两个苹果吃。

  念念的爷爷以前是渔民,半年前老伴死了,他就卖掉了船接手妻子的杂货铺继续经营。买船的买家留了念念在船上继续工作。昨天那艘船原先就是念念她爷爷的船。

  我们一路逛一路聊。安妮妈妈指着各个建筑说曾经怎么了,还问我想起来没有。她说话真有趣,我第一次来这里要回忆什么?

  我问了她小时候的时,她说自己小时候是孩子王,骑着虎鲸乘风破浪,还和我说了段以前骑摩托摔伤的事,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的伙伴现在一个都没联系了,唯独念念这个小迷妹还记得她。

  我们漫步到了一条十字路口,安妮妈妈给了我三枚小金币,她说今天有些事不能陪我,让我自己随便逛逛,买些好吃的,太阳下山时到昨天的码头碰面。

  我允允答应,她笑着说以后再带我去一家很有特色的雨中餐厅,说完便挥挥手朝山城区走去。

  望着缓缓离去的背影,她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巨大宽松的虎鲸恤和短得没边的牛仔短裤。

  我摸了摸手里的三枚小金币。

  我其实,并不需要她陪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我向海岸的城区方向去。时间还没到中午,商业街里有些店铺都还没开门。

  我逛到了一家烤鱼摊前。这个老板很有意思,体型又高又壮一句话也不说,我怀疑他是个哑巴。我也不大敢说话怕暴露口音,便对他用眼神和下巴点了份烤鱼。之后我俩就这么用男人的眼神默默交流着。鱼快烤好了我拿出一枚金币给老板,他收到钱后就像时间静止了一样看着手里的硬币足足愣了五六秒,然后瞥了我一眼,从抽屉里找了一大把零钱给我。50的银币一枚,4枚10面额的铜币,5元的1枚,1元的3枚,合计着这么大一串烤鱼只要2块钱。

  我啃着烤鱼瞎逛着到另一家摊位上买了杯生啤酒,给了老板1元铜币,他果然找了一堆没见过的更小面额的钱给我。

  在商业街里逛到尽头,我吃完烤鱼喝完啤酒,慢悠悠地踱步到公园里休息,摸摸肚子心想午饭都给解决了。

  吃饱躺在长椅上完全失去了动力,散碎的阳光透过树荫晒在脸上很是舒服。

  我从口袋摸出一枚硬币反着阳光玩。硬币都是统一样式,一面是面额数字的浮雕,另一面是各种图案。1元的是虎鲸,5元的是船锚和鱼叉交错着的图案,10元的是灯塔,50元的银币是一艘大船。100元的金币和剩下所有比1元小的分币统一都是女子侧面头像的浮雕。我想应该是海之女神的头像吧,面庞温柔又祥和,耳朵是像海妖那样的尖刺鱼鳍。

  海岛星球上的海之女神……

  “哼,不会是和恩基神的密有关联吧。”我捏着手里的金币琢磨着。

  得想办法找个路径了解一下海神的传说,说不定能找到一丝线索呢?但不是现在,这段时间太折腾人了,在修好飞船联系上公爵之前就先好好度个假吧。难得天气这么好,不休息真是可惜了。

  我翻个身趴着舒服地眯上眼,港口上阳光明媚,远处海面上也是一片风和日丽,怎么看也看不出外海是暴风雨地狱。太阳稍微移位了一些,风吹着更凉快了。

  没过多久我感觉脸上痒痒的,睁开眼,大狗的雪原狼遮住了树叶和天空盖在我眼前。

  我吓得整个人滚下长椅。银舔了舔我的脸,优雅地走到远处回过头看着我。

  “你要带我去什么吗?”

  她没理我,又向前慢慢走了一段距离。

  我爬起来跟着她,一路跟到了海边。

  海岸边一个人都没有,我睡了有点久。天上的云带点粉红色,薄薄的浪花一层层冲上岸,将沙子混着泡沫留在拖鞋上。

  她回到干燥的沙子上静静地趴下来。对着大海“嗷呜”地狼嚎了几声。

  “你的主人呢?”

  她继续对着大海狼嚎没有理我。

  我想她只是单纯地带我来这个好地方吧。

  我也惬意地闭上眼,微微热的阳光柔着清爽的海风拍打在脸上,海鸥的叫声与阵阵呼啸的风浪声在耳边回转着,还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呼唤着我。

  “!”

  我睁开眼四下望了望。

  海滩上一个人也没有,除了身边这头比车还大的雪原狼。

  “刚刚是你在叫我吗??”

  她摇了摇头,又对着大海狼嚎了一声。

  我试着再次闭上眼,果然又听到了那个女声。是从海上传来的。

  “救救我”

  那女声空灵地像山谷里的回声,不断重复着这句哀求。我闭上眼睛朝向着大海喊去:“你是谁呀!”

  “我?我是念念呀。”

  我睁开眼,念念的脸贴在面前吓了我一跳。

  “教授你睡傻了吗?”

  树上传来清脆的鸟叫,我还躺在长椅上,远处的码头也响着机械声和人声。我看了看时间,并没有过多久。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有个女人在我耳边说话。”

  “女人?我说了什么!教授!”

  念念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使劲甩!

  “慢点慢点慢点!!!救命!”

  “救命?我为什么要求救?”

  “我可没说梦到的是你!”她能接上这句话还真厉害。

  “什么嘛。”

  我坐起身扫了眼四周,只有念念在这儿,银并不在身边。有没可能是雪原狼通灵成精了?不过只认识一天的动物能和我有什么交集。

  念念拉着我去了码头,大狗在地上摆满了东西在修理着什么。雪原狼趴在他身边闭着眼睛休息,平静地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念念说要去城里送文件就骑上银离开了。我蹲在大狗身边看他摆弄那些机械。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并拜托他去安妮妈妈家看看飞船的状况,他答应说这次跟我们一起去。

  我在甲板上闭上眼,试着看看能不能再听到那个声音,可怎么试都听不到那个女声,倒是听到一个男声。

  “大狗,有客人怎么不带上来?”

  我抬头望去,船上有个穿着花衬衫戴墨镜的大叔趴在三楼的阳台栏杆上望着下面。

  “不好意思!我修完这个就上去!”大狗朝楼上喊去,又转头对我说:“博士,这位是这艘船的船长,杜朗先生,也就是买了念念爷爷船的那个人。另一位是老船长,安妮妈妈的老朋友,有些老年痴呆。”

  这时我才注意到阳台上还有一个人躺在躺椅上。

  大狗三两下拧完手里的螺丝,便带着我进入船舱,上到船楼的三楼观景台上。

  阳台上两个人都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戴帽子的老人注意到了我们,拿拐杖捅了捅身旁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摘下墨镜回过头来。

  这个穿着短裤花衬衫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就是大狗说的杜朗船长。看上去四五十岁,黝黑的皮肤被海风吹打得粗糙不堪,左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虽然头发已经有些苍白,但感觉依旧很有活力。另一位老船长看上去就苍老许多。戴着草帽遮着脸,柱着拐杖的手全是薄薄的皮肤褶皱。动作迟缓估摸着有八九十岁。他直直盯着我怪恐怖的,我脸上又没有东西。

  “小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那个老船长盯着我许久终于蹦出一句。

  杜朗先生轻轻拍了他脑袋一掌:“你喝的比我还高。”

  大狗向他介绍我说是安妮妈妈的朋友,他似乎有了兴趣,便和我握手致意。

  握完手后他把大狗支下去继续干活,留我在这儿陪他们晒太阳。

  他从冰柜里拿出酒给自己倒上,又拿了个空杯问我喝不喝,我礼貌回绝,他也没再强求。

  那个老爷爷问我是怎么认识安妮妈妈的,我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他们,说自己是岛外来的对这里不太熟悉。他听了吁了口气,用拐杖指着阴凉处的躺椅让我别光站着,搬一把椅子过来一起晒太阳。

  我拉了把椅子坐下,杜朗船长边喝酒边和我搭话。

  “小子第一次来吧,怎么样?我的船气派吧!和其他的船都不一样,是不是很特别!”

  “名字是挺特别的。”

  “哈哈哈哈哈哈!当时在交易所我一眼就相中了这船。大!漂亮!豪华!立刻就想买!不过我的钱包不答应,就东拼西凑找这老头借钱买下了这艘船。买完船之后就欠下了一屁股债,我就是卖屁股也还不清这些债,索性就把船起名叫屁股债券交易中心!”

  “精彩。”我鼓了鼓掌。

  杜朗先生很开心,猛了杯酒开始说更多事。说念念有多可爱,想收念念做孙女但念念就是不肯。大狗有多么任劳任怨,念念总欺负大狗,真怕有天大狗受不了跑路了会很困扰。

  话题聊到捕鱼,他说捕鱼捕一整年还不如静风季那几十天出去跑贸易单赚的钱多。他抱怨今年风暴期时间又长又剧烈,休渔太久,船的电池钱都快付不起了。

  不知道我陪他们聊了多久。

  总之杜朗先生喝完酒就开始呼呼大睡,一旁的老船长也是在睡,莎菲雅人是不是都很爱睡?

  我就这样一个人躺着晒太阳,直到安妮妈妈来摇醒我,才明白我也睡了一下午。

  天边的太阳都只剩一半了,我伸了个懒腰心想又稀里糊涂地混了一天。

  只见安妮妈妈气冲冲地拿着酒瓶瞪眼:“大白天就喝酒,没别的事做了吗?”

  “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外面刮着暴风雨呢。随便一个海浪都能把船掀个底朝天!”杜朗先生半跪下,平托起安妮妈妈的几根纤纤玉指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安妮妈妈缩回手:“那也不能喝成这个样啊。”

  “我没醉,你看我哪里醉了?我还能喝呢。”

  杜朗船长趁安妮妈妈不注意一把夺过酒瓶,一口气把瓶子里剩下的酒全喝完。

  “我有说你喝醉了吗?”

  “可是公主……”

  “好了好了别说了,反正我每次说的话你们全都当耳边风,半句也不会听,我也没办法一次又一次地和你们唠叨。小船我要开走,是来和你们说一声。”

  “现在?”杜朗船长呛了一口酒。

  “就在近海转转,不去外海。”安妮妈妈说完就转身走,我也跟上去。她进舰长室里拿了一串钥匙,下了船走到附近另一艘船边上。那是一艘不大但是挺新的快艇。

  “上来吧。”

  安妮妈妈发动了引擎,一个拐弯开到了几百米外的海面上。

  太阳只剩一丁点了,海面一点点失去金红色的辉耀,半边天空也已经褪成深蓝色了。我回望港口,虎鲸港山上的灯塔已经亮起,千百盏灯火烘托出归家的气氛。

  “今天去哪忙了?”我问她。

  “图书馆。”

  海风吹着她的刘海簌簌舞动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认真地驾驶着快艇。

  “忙到现在?”

  “回来的路上和一条恶狗斗智斗勇周旋费了些时间,对了,你前面的冰柜打开,里边有冰镇汽水哦。”她说着伸出一只手在副驾驶的面板上摸索着,按下开关,弹开来果然有冰镇汽水。

  我开了一瓶汽水,冰凉凉的汽水滚到喉咙里舒爽极了。

  我递过去给她,她接过一口喝完:“哇哦!苹果味,我的最爱!开心,优越,享受心情!”她终于浮出畅快的笑容,在快艇上按着放了首轻快的音乐。

  “刚刚杜朗船长喊你公主?”我问她。

  “因为我是公主呀!”她嘻嘻笑着,眼睛依旧盯着前方,也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哪。

  “真的假的?”

  “哎,公主是莎菲雅上的一个童话传说里的人物啦。”

  “哦?那是什么典故?”

  “不清楚。”她转过脸微笑着轻轻晃了晃头:“可能是,夸我可爱吧”

  她放慢了船速,开了一小段后最终关掉引擎。

  虎鲸港在视野里已经变得很小,我们就这样停在海中央。

  “看到前方黑色的风暴了吗?莎菲雅一年四季基本都是这种天气。只有固定的特定时间段风暴才会有所减弱。莎菲雅上每个岛屿的制造业都各不相同。小岛和小岛之间会在风暴弱的季节进行通航贸易,我们称之为静风季,虽然叫静风季但风浪其实还是很大啦。”

  “有听说过。”

  “但今年的暴风期比以往都长,从去年持续到了现在了,程度上也更剧烈,不知道海上发生了什么异变。如果博士是地理学家的话,对这些说不定会有研究?”

  “嗯。”我凝重地望着海面,默默点头。

  我虽是研究地理的,可是我对海洋根本不了解呀!露比的海洋像样吗?!

  几只虎鲸围了过来绕着船转圈圈。安妮妈妈伸手去摸虎鲸,和虎鲸说着听不懂的话语,又兴高采烈地举着衣服给虎鲸们看自己胸口上的印花。

  虽知道它们不会攻击人,但这些家伙实在是太大了,应该能轻易把船掀翻。我暂时还接受不了这些巨大的动物。瞧着远方的港口逐渐模糊下来,外海的风暴也融入了昏暗的天空。黑漆漆的大海让我有些不安。天色已经十分暗了。

  “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呢?我以为你要带我去哪个小岛,结果我们只是停在海上?”

  “对啊!就在海上!”她停下抚摸虎鲸,转过来激动地凝视着我。

  “在海上…?做什么?”

  “哎,你不记得了吗。”她在快艇的面板上唰唰点着:“嗯,也许已经说过了,也许说出来会很奇怪,但我一定要再说一次。”

  “你相信命运吗?”我试探地问。

  她耷拉着下巴,眼珠不可思议地左右转了转,接着如获至宝似的搭住我的肩兴奋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

  我真搞不懂她这是玩的哪一出?

  她那模样几乎是按奈不住内心的喜悦,在快艇的面板上快速点着,播放了一首音乐,听前奏我认出了是圣母颂。我在露比上也听过这歌,一点喜欢也一点讨厌,喜欢是因为旋律挺好听,讨厌是因为有压抑感。表面上是圣洁的歌颂,实际则饱含了对生的无奈与担忧,和面对孤独与死亡的恐惧。

  不同人听有不同人的感悟吧。反正我也只是听旋律联想到,并不清楚这歌曲背后有什么故事。

  接着,安妮妈妈在海面上跟着旋律唱了起来。

  那歌声清脆悦耳,好听极了!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歌声,一下被她惊艳到了。甚至都没想象过人类的歌声能如此悦耳。真不是我夸张!第一次听她唱歌,就这一次,就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可不是所有人唱歌都这么好听的!

  我的意思是,假如给所认识的人都贴上一个大标签和小标签的话。公爵给我最大的印象首先是个老智者,小标签是领主、白胡子、高瘦、疼爱我、喜欢瞎安排、父母的旧交。对念念的大标签就是活泼好动的小麻雀,小标签是安妮妈妈的闺蜜、欺负大狗、背带裙、船上工作。大狗的话,大标签就是念念的徒弟,小标签是银的主人、机械义体、和我相似、温柔大男孩。至于安妮妈妈。我原先对她的印象首先是漂亮开朗,小标签是安妮的妈妈、混水摸鱼、有钱的大小姐、睡觉、神秘等等等等。然而现在,又刷新了一条歌声悦耳的新标签,并且这能变成大标签,能变成我对这个人最深刻的印象!

  我静静听她温柔的歌声,能够洗涤内心杂质的歌声。

  我以为像她这种又漂亮又可爱的女生,应当是要用乌鸦般的歌喉来互补一下的,也算是反差萌。可我的想法太卑劣了,她完美得犯规,一下就拉开和普通人的距离,彻底失去了平凡感。我原以为和安妮妈妈成了朋友,可现在看来,感觉自己和她的距离又彻底拉远了,我已经不够格做她的朋友了。

  我发完呆,她也唱完了歌。我为她鼓了掌,她也拉着恤的下摆回了个提裙礼。

  天空暗得很快,虎鲸港山上旋转的灯塔已经能照亮夜空。

  “我们回去吧?已经很迟了……”我提议着。

  她没有回答我,依旧望着远方的风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漆黑的海面如同沥青一样粘稠地荡着,表面浮着几斑光点。如同墨水一样的大海我只是看着几乎就要吓尿裤子。如果是白天把我丢到这里不管是几海里我都能游回去,只要是蓝天白云的大海我都能使上劲。但这样漆黑的大海,我可能连水都踩不动就直直沉到海底。

  “我,我们不回去吗?回去吧?怎么样?”

  “博士,你觉得,要怎样才能唤醒一个永远沉睡的死人?”

  。com首发最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i64.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i64.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