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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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一炷香前。

  当蓝涣走出幻境,这座孤悬云梦泽上的小岛,已热闹鼎沸如昔年兰陵金氏举办的围猎场。

   

  困在结界中的,除了金光瑶和蓝玉,还有陈朱尘、熊灵修,欧阳鲲等与江家亲厚的几个大世家的宗主。

   

  梅山派的这次挑衅,比五仙教的夜袭金陵台还要恣肆。

   

  经过五百年的蛰伏,古魔教的遗民们似乎已不甘于像冬眠的蛇一般躲藏于深不见底的地穴。

   

  他们想从地底钻出,再度挑战当年胜利者的子孙们。

   

  这个念头从蓝涣心头钻出。

   

  青云沉压,哀风如泣,犹如五百余年来重复的不甘呐喊。

   

  蓝涣抖振衣袍,冷目如冰,视线落于那抹苍白剪影上。

   

  金光瑶还没有离开他目所能及之处,这很好。

   

  看来那只小老鼠也不过如此。

   

  蓝若抬眸,触及蓝涣冰冷的侧颜,忧心忡忡地道:“曦臣,你不要急,大家都在想办法,不会让他被带走。”

   

  “我没有急。”蓝涣眉峰微挑,正了正抹额,吐出一句含义莫名的话:“他穿云纹袍,比穿金星雪浪袍好看。”

   

  语调慵懒,略带酒般的醇厚,仿佛新睡初起,问卷帘人是否海棠依旧。

   

  蓝氏族人面面相觑,不解他意,唯有蓝池含笑欠身:“恭迎大哥出关。”

   

  蓝涣睨他一眼,给了这个弟弟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

   

   

  包括“屠狗联盟”和“温氏余孽”在内的各家修士,将罩住金光瑶等人的“通天碗”围得水泄不通,包括天幕上方,都布满了列阵以待的剑仙。

   

  连清河聂氏都到了。

   

  这铺天盖地,一统各大修仙界山头的阵势,足以媲美当年不夜天围剿,唯一的区别是,彼时的围剿对象这次站在了世家联盟的阵地中。

   

  魏婴和江澄,金凌已在世家方阵最前方,各自持剑横笛,严阵以待。

   

  骨笛吹奏不停,笛声响彻整座小岛,死死压制住那妖异惑人的摄心铃声。

   

  以往如阴沟老鼠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魏婴,此时俨然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香饽饽,被抓宗主家的门生们都眼巴巴地望他,盼他救出自家宗主。

   

  连江秋白也频频转顾魏婴,急得大失常态。

   

  岂能不急?

   

  熊灵修纵再偏心,也是他亲爹。

   

  以往他每次想起少年时遭遇的不公,都恨得咬牙切齿。

   

  同样都是儿子,只因一个嫡庶之分,熊灵修就能为了成全一个儿子的喜欢,牺牲另一个儿子的尊严,将熊秋白的未婚妻改配给处处不如他的弟弟。

   

  熊秋白气不过,遂收拾行囊离开熊家,恰逢射日之争江家延揽修士,熊秋白索性入了云梦江氏,他拼着一口不平之气,冲锋陷阵,在江陵战场上屡立战功,后来更是改了江姓。

   

  除了报江澄黄金台上知遇之意,更是以此报复父亲和家族带给他的羞辱。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改姓之事成功让熊氏成了修仙界的笑柄,总有人故意当着熊灵修叫他江先生,然后观察熊灵修的表情。

   

  熊灵修越怏怏,江秋白就越痛快。

   

  这会儿见到熊灵修命在旦夕,那些愤懑的记忆反而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昔日父子相亲的画面。

   

  江秋白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做得也极过分,每次父亲试图与他缓和关系,都被他冰冷拒绝。

   

  从前都是江秋白劝江澄不要暴躁不要迁怒,这会儿江澄反而劝起他来:“不要自乱阵脚,越乱越救不得熊宗主,反会陷入他们布下的魔障,如果难受迷糊,就想一想藕花。”

   

  就在昨晚上江澄大婚后,藕花的哥哥和嫂子又拉着江秋白喝酒,把江秋白灌得七荤八素后,就这么把他和藕花的婚事定下了。

   

  江澄一提藕花,江秋白果然就没那么焦躁了。

   

  魏婴对江澄罕见的“善解人意”微有诧异,旋即又觉欣慰。

   

  到此刻,他才真正有所感,昔年那个别扭羞涩,耻于表达感情的少年,终于长大了。

   

  聂怀桑则凑热闹似地跟在魏婴后面儿,意态散淡,哈切连天,眼前的千钧一发的惊险丝毫无法挑动他的情绪。

   

  虞青鸾寸步不离地跟着未婚夫,对聂怀桑心大深感佩服,越了解聂怀桑,她对聂怀桑的感觉就越矛盾,既喜欢聂怀桑有趣儿,又觉聂怀桑过于深沉莫测。

   

  就算是仙门中以心计城府见长的金光瑶,也不像聂怀桑这样,永远用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看待一切。

   

  连温若寒和金光瑶都不能划开聂怀桑的寡淡,更何况她呢?

   

  虞青鸾忽然感到有些冷,不由打了个哆嗦。

   

  聂怀桑竟然立即察觉到虞青鸾的异样,握住她冰凉的手,关切地问:“青鸾,你很冷吗?”

   

  “是有些冷。”虞青鸾对未婚夫的关怀报以微笑,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却慢慢爬上她的心头。

   

  他对我的关怀有三分真实吗?

   

  还是——

   

  我只是另一个秦愫呢?

   

  我会不会拥有一段外表光鲜亮丽的婚姻,内里却千疮百孔的婚姻。

   

  一个个念头串珠般地崩出来。

   

  虞青鸾迷茫了。

   

  氤氲着麝香气味的饕餮外袍罩上娇躯,聂怀桑温柔的嗓音近在耳畔:“青鸾,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外袍上留有男子的余热,虞青鸾耳廓一红,偏过脸道:“聂宗主,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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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怀桑耸耸肩,道:“大表舅子家里有难,我这做表妹夫的,焉能置之不理呀?咱们燕赵多慷慨之士,讲的就是’义气’二字。”

   

  虞青鸾白他一眼,骂道:“缺心眼儿。”

  骂归骂,却把聂怀桑的衣衫拢紧了。

  她努力把方才的不安念头挥出去,又觉得自己不过杞人忧天。

  她和聂怀桑还能有情人终成兄妹不成。

  屠狗联盟,也就是所谓的清河系世家宗主都看着聂怀桑,不放过聂怀桑的每个表情变化。

   

  按理说,既然江澄娶了温氏女,温若寒就该由江家和所谓的云深系接手,这场乱子轮不到他们来帮着收拾,可聂怀桑竟然兴致勃勃地跑来了。

   

  清河系只好也跟在聂怀桑屁股后面过来。

   

  眼下他们最怕的,就是聂怀桑死在江澄的地盘,届时清河系群龙无首,虞氏和聂氏的联姻自然也只能告吹。

   

  云深系阵营中,仙门四大世家就占了三席,论修为有双璧和三毒,论鬼道有魏婴,再加上新收降的温氏余孽,俨然已经成为足以媲美当年岐山温氏和兰陵金氏的庞然大物,甚至比前两者还要可怕。

   

  云深系虽然规模和世家数量不如清河系大,清河系却完全没有把握赢过他们,企图以温氏为由拿下莲花坞的先手棋挫败后,他们就把希望放在了聂怀桑身上。

   

  聂怀桑修为低,但是修仙界中唯一可与金光瑶抗衡的谋士。

   

  清河系的世家宗主都清楚,如果聂怀桑殒身于莲花坞,就是兰陵金氏反击的开始。

   

  是以他们不顾接近温若寒的危险,紧盯着聂怀桑,竟造就了仙门表面上的“团结”场面。

   

  当他们发现在这儿的不仅有聂怀桑,还有金光瑶的时候,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眼中直放光。

   

  兰陵金氏的修士方阵恰好紧挨清河系,金凌听见清河系后方阵营中的修士正七嘴八舌地谈论着金光瑶,他本以为用词会不堪入耳,不曾想言谈竟颇为“客气”:

   

  “敛芳尊怎么在那儿?”

   

  “是被那些妖人抓来的吧?陈宗主和熊宗主也在呢。”

   

  “那些妖人可真会挑人。这下泽芜君可要急坏了吧?”

   

  “他还靠着温若寒的棺材,不会把温若寒引出来吧?”

   

  金凌把断断续续的交谈都听完了,没听见一个**之子,倒是颇为感慨。

   

  难怪当年金光瑶拼命想跑,死了就是**之子,活着就还有机会做敛芳尊。

   

  世道就是如此啊。

   

  “啊!宗主!小叔站起来了!”

   

  忽听得金阐那咋咋呼呼的声音,然后兰陵金氏的门生也都跟着沸腾起来,争相看顾前任宗主的动静。

  包括金凌在内,整个兰陵金氏笼罩在一种微妙的心态中,金光瑶如果回金家,他们不知如何面对,但他们都不想金光瑶死。

  某种程度上,正如蓝曦臣是仙门的标杆人物,金光瑶也是兰陵金氏的一面旗帜,即便这面旗帜上有不少污点,至少能威慑一部分心怀歹意的窥伺者。

  姑苏蓝氏的门生们让开一条道路,蓝涣和蓝若、蓝瑟、蓝池等蓝氏宗族大步流星走开。

  蓝涣高视阔步,狂风卷起乌发,白袍猎猎,流苏飞扬,足下生风,竟有凛冽之意。

  如他在云宫掷出的豪言,这位仙门第一公子走路的确不看脚下。

  几乎所有仙门修士的目光都毫无保留地投注于蓝涣身上,不停有人喊“泽芜君” ,“蓝宗主”,蓝涣全然不顾,只往金光瑶所在的方位而去。

  当蓝涣走到结界外时,金光瑶已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恨生,双目涣散着往金棺处走,不必想,也知道,金光瑶中了魔障,要像蓝愿一样**控着杀人。

  魏婴加快旋律,试图拉金光瑶出魔障,金光瑶充耳不闻,脚步虽缓,却没有停下的意思,金光瑶走到金棺边上,先在那个毁容的陌生女人面前停留片刻。

  女人抬起蜂巢般可怖的脸,看见金光瑶,却像看见什么怪物,惊恐大叫:“孟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认识孟诗,也不知道什么思诗阁!”

  这女子已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但众人都听见思诗阁和孟诗两个词,心中皆是疑窦重重。

  江澄问魏婴:“那个女人是金光瑶抓来的?”

  魏婴摇头,表示不知。

  蓝涣目光流连在金光瑶身上,答道:“她是相思抓来的。”

  江澄纳闷,问:“相思是谁?”

  蓝涣却不说话了,神色可见地阴霾下去。

  蓝池从蓝家修士群众步出,笑道:“江宗主,相思,是敛芳尊的旧相识,算是泽芜君的一位情敌吧?”

  他看了看蓝涣,又加了一句:“当然,她与泽芜君这样的九天之月比,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

  此言引得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江澄直接白眼以对。

  但内心暗自决定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这样崔雪霜就能放过江晚吟了。

  拜《射日之爱》所赐,如今“楚腰”已经取代“疯狗”成了他的新绰号。

  相较之下,晚吟这个淑女般的字都显得汉子多了。

  蓝涣一边唇角勾起,微微摆首:“若虚,你不该把我和那只老鼠相提并论,这个世上,没有人配做我的情敌。”

  蓝池怔了怔,然后很恭顺地欠身道:“多谢大哥教诲。”

  在这轮可怕的黑月亮面前,蓝池乖得不能再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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