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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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金光瑶在边儿上,看一对新人欢欢喜喜的,自己也打心眼儿里为他们高兴,他这辈子是不想再穿婚服了,他的爱情也没福气得到几个人的祝福,但谁不喜欢看美好的东西呢?

   

  青春少艾,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纵然文舒和红菱的婚姻掺杂了许多复杂的利益纠葛,并不纯粹,但至少,他们是真心喜爱彼此的,这世上,多的是同床异梦的夫妻,也有曾经奋不顾身地相爱,却被残酷的现实磋磨掉感情的怨偶。

   

  夜寒风冷,金光瑶的手却很暖,蓝涣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好像一辈子都不肯放过似的,金光瑶也想通了,他不肯放就不肯放吧,蓝涣又没成佛,就连他的先祖蓝安都做不到堪破情关,哪儿能要求蓝涣四大皆空呢?人生在世,谁没有点儿执念呢?没有执念,也就不算人了。

   

  一辈子都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以至于没了自我,这种感受,金光瑶太懂了,母亲的期许,不知何时已成为困住他的一道枷锁,捆缚着他跌进地狱,而姑苏蓝氏举族的期待,和青蘅君夫妇的“罪”,何尝不是困住蓝涣的枷锁呢?作为姑苏蓝氏的“牌匾”,蓝涣必须处处周全,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风度,即便被人逼着喝酒,也要克制自己不能露出怒容。

   

  这个人,大约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放纵,便是与他这个出身低贱,私德有亏的人交好吧。

   

  仙门这边十分安静,江宗主和符宗主夫妇皆正襟危坐,对面女方的亲朋好友却早没了拘束,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两边一冷一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边宾客本来就多是草莽,也没那么多规矩,一见新娘子换了夷人婚服,全然摒弃了礼节,胆子大了许多,几杯酒下肚,忘了玄门仙首在此,玩儿起了闹婚,起哄着让金释和红菱被当众喝交杯酒,红菱仍旧笑呵呵的,丝毫不见不害臊,竟端着酒杯,对着金释唱起了求爱的山歌:“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她唱的,竟然是金光瑶在莲花坞唱给蓝曦臣听的那阙山歌,金光瑶微一迟疑,怕黑月亮听了这山歌,又要来调戏他,看向身边的蓝涣,蓝涣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如老僧入定,神情恍惚,似是呆住了,壮起胆子,另一只手掌伸到蓝涣眼前晃了晃,蓝涣依然没反应,金光瑶有点儿害怕了,方才蓝涣下水去斗青鳞甲的时候,他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天塌了,若是蓝涣不在了,金光瑶实在不知怎么活,再去过只有算计没有真情的生活么?如果他从没有尝到过幸福的滋味,以他的坚韧,他完全可以换条船,继续斗下去,但如今,金光瑶实在是又倦又懒,他只想依偎着他追逐半生的月亮,好好地过完下半生,如歌中所唱的那般——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红菱黄鹂鸟儿般缠绵的歌声飘荡在夜空,她歌喉优美,听得人如痴如醉,从歌声中,谁都不会怀疑,她对新郎的绵绵情意,连金释也忘却了羞涩,含情脉脉地与新娘子对望,这并不是他所预期的婚礼,但他认为,这样也不错,至少给了他一个机会,证明他对红菱的情意。

   

   

  众人目光都聚焦在一对新人身上,金光瑶不敢惊动谁,轻轻扶着蓝曦臣的肩膀,怯怯地叫了两声“二哥”,生怕把蓝涣的魂魄给叫散了。

   

   

  蓝涣忽然眼睫颤动,目中精光一闪,闪电般捉住金光瑶的手腕,他手劲儿极大,捉得金光瑶手腕生疼,金光瑶极能忍痛,只是闷哼一声,蓝涣低头一看,见自己抓的是金光瑶的手腕,倏然松手,惑然道:“怎么回事?”又抬起头,游目四顾一番,见周遭喧嚣的场面,又看向金光瑶,目中满是迷茫之色,竟然还含着丝丝恐惧,像个迷了路的小孩子,金光瑶知道他为何恐惧,一个人动不动就失去神志,再醒过来,其间发生何事,全然不知,哪怕是自己动手杀了人,也完全不知道,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如何能不恐惧呢?

   

   

  蓝曦臣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当时他正护着金光瑶,忽然闻见一阵酒香,然后便没了知觉,像是闷在水里,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再醒过来,似乎一切已经过去了,他都不能确定,时间究竟过去多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一天。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着实令他恐惧,在闭关的那三年,他也经常浑浑噩噩的发愣走神,但好在他成日里在寒室待着不见人,并没觉得受到多大影响,金光瑶回来以后,他就很少那样走神了,岂知这浑浑噩噩的毛病竟在那等紧要关头又犯了。

   

   

  金光瑶警觉四顾,见乌大小姐竟然还盯着他们,颇有些烦恼,心想:“一个大姑娘,成天盯着男人看,羞也不羞?”他只好双手握住蓝曦臣的手,试图给蓝曦臣一点安慰,说道:“二哥,那血雾里头有酒气,你又喝醉了,但你醉了以后……为民除害斩妖杀鬼的救世之心大增,神勇无比,跳入水中,轻而易举将那青鳞穿山甲给制伏了,此事日后必将传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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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曦臣听了金光瑶添油加醋的叙述,满脸怀疑,不可思议地反问道:“真的?我竟然跳进河里了?我……还有没做什么别的失态的举动?”

   

   

  金光瑶连忙做出无比真诚的表情,连声道:“没有没有,你只是变得稍微热情了一点点,并没失态,甚至更为潇洒倜傥玉树临风,我那些老相识都说,我找了一位天上有地下无的夫君,二哥,你实在让我太有面子了。”

   

   

  蓝曦臣似乎还没有从茫然的情绪中走出来,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淡淡地道:“阿瑶,你不必骗我,叔父说,我从前喝了酒以后,跳上过屋顶,简直不可理喻,像疯了似的。”

   

   

  金光瑶一听“疯”这个字眼,颤抖一下,随后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这次绝对没有,你若不信我的,可以问问江宗主,可以问问青崖君,他们都比我有信用的,二哥,你真的没有失态。”

   

   

  蓝曦臣低下头,呆了一会儿,再抬起脸,面上仍旧满含忧悒,金光瑶知道他的心思,蓝曦臣从前经常参加兰陵金氏的酒宴,那时候即便是闻见酒气,也不会醉的,如今他闻见烈酒的气味就会失去神志,这毛病是往深处走了,换成他他也怕,说不定蓝曦臣还在担心,金光瑶发觉了他的毛病,又生出另寻枝头的打算。

   

   

  金光瑶又轻轻地道:“就算是你喝醉了,也仍是把我保护得很好的,你看我,有受伤么?我都相信你,你难道还不相信你自己么?忘机喝醉了,也是很不可理喻的,这又不是大病。”

   

   

  蓝曦臣道:“你真的没有受伤?”

   

   

  金光瑶道:“没有,当时青鳞穿山甲朝着我们这里来,你怕我被殃及,用自己做诱饵,把青鳞穿山甲引到河里去了,我差点儿吓得昏过去,二哥,往后千万不要再那样了,为民除害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但也别忘了,还有一个我,要你照顾下半生呢,你有个差池,留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虽然圆滑世故,舌灿莲花,但在情爱上一直颇为含蓄,极少如此剖白心意,蓝涣听他终于明确说了,要他照顾下半生这样的话,而不像从前那般,问了便含糊其辞,或是避重就轻,不免心神激荡,颇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握住金光瑶的手,柔声说道:“被留下的滋味我已经尝过了,那种苦楚,怎忍心叫你再尝?”

   

   

  金光瑶原本说那些话,是哄蓝曦臣居多,想让他赶紧从恐惧中走出来,但听得蓝曦臣这番话,忍不住又动了真感情,仰头凝视着蓝曦臣,双目微微湿润,竟透出像小动物似的纯真,几乎让人无法想信,这双眼睛的主人,曾经历过什么。

   

   

  隔壁座位的江澄眼角余光瞧见蓝曦臣又和金光瑶你侬我侬的,立即把眼光转了回来,他如今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至少没有刚看见的时候那么难以接受,心中又盘算起得失来:虽然中间有些风波,金释总算是娶了红菱,这一局他们是险胜了,其实得利最大的还是蓝涣,他终于把陆依风从家门口铲走了,蓝涣和金光瑶这样一辈子,正合江澄之意,但如此下去,蓝涣和他弟弟都将没有儿子,蓝瑟身上又出了这样大的丑闻,姑苏蓝氏迟早要闹一场,兰陵金氏可能也会牵扯其中,对整个仙门的稳定有害无益。

   

  但江澄此刻已顾不上蓝家这边了,他即将面临独掌云梦江氏以来,最大的一道坎,而且还有个袁福生忽然冒出来,给虞青鸿的地位构成了威胁,因此在欢乐温馨的婚宴上,江澄却不怎么笑得出来,温情注意到江澄双眉紧锁,她也深知,目前时局紧张,方才她与韩夫人闲聊的时候,从韩夫人口中得知,前几日有几十个修仙家族聚集在河间,在清河聂氏与岐山温氏决战的战场,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屠狗大会”,准备清算云梦江氏和温氏“余孽”,还像当初给金光瑶定罪一样,给江晚吟定了几十条罪状,从不孝父母,侮辱祖先到滥杀无辜、纵子行凶,江澄大有接棒金光瑶,成为《玄门知音》新一代话题榜榜魁之势,因为蓝瑟和江澄相继落水,最近金光瑶都从榜魁的位置上掉下来了,终于告别了期期封面人物的待遇。

   

   

  对方来势汹汹,温情想了想,还是说道:“他们应该会去莲花坞吧?江宗主,要不……我们先避着?”

   

   

  江澄瞪了她一眼,坐直了身子,反问道:“避到哪儿去?乱葬岗?让我们儿子天天啃土豆吃?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再说了,你那些叔伯兄弟,可还都在莲花坞待着呢。”

   

   

  这时候,江柏舟过来,递了张纸条给江澄,江澄接过了打开一看,冷笑一声,说道:“你说的还真没错,那些人的确跑去莲花坞了,让他们多等几日,给我在云梦的产业增添些收益吧。”他把纸条揉碎成粉末,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温情道:“你是不是该学看账本了?”

   

   

  温情眼神闪烁,一句话不说,默默地转过身去和符夫人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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