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_空赋倾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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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庞骁那位原配其实不算是他真正的糟糠。庞骁十五岁时由父母作主迎娶同村大户的陈姓女子为妻。庞家发迹后将陈氏半诓骗半强迫地送往日本留学,单方解除了婚事,紧接着求娶了如今这位出自名门的夫人。庞夫人娘家姓冯,后来在一场战祸中被兵匪屠杀殆尽。这位名门闺秀在没有娘家帮扶,与丈夫聚少离多的情况下,十数年里仍坐稳了主母之位,心计手段不在话下。那些存活至今的妾室在这样一位“贤内助”的管教下竟能顺利地生儿育女,自然亦非常人。简而言之,庞骁的后宅卧虎藏龙,庞家赫然是龙潭虎穴。夺人丈夫,谋人子女,致使他人骨肉分离,任何一条都是生死仇怨。宪珥自视甚高,不屑于忍辱偷生,存心与庞骁一干高智商型后宫以及她们的子女结下不解之仇,并堂而皇之地提前叫众人知晓,分明是让人家磨刀霍霍做好准备,在不祸及爱女的情况下将自己顺顺利利送入鬼门关。庞辛对祖父的感情十分复杂,唯有付之一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祖父当日对宪珥郡主情根深种,鬼迷心窍之下还有什么理智可言?他们回到庞氏祖宅,冯夫人和各房姨奶奶再三恳求,动之以情,无奈祖父心意已决,只好相继应承下来。祖父见众人柔顺识趣,心中大悦,承诺冯夫人在庞家待遇不会有变,各房姨太太亦会赠予丰厚嫁资,妥善安排。祖父其时春风得意,兴冲冲地准备婚事,岂料晴天霹雳,婚礼前夕郡主身中剧毒,无药可救,只弥留了两天便玉碎香残。”冯氏的地位微妙尴尬,庞辛笼统地以冯夫人称之。虽然宪珥是求仁得仁,毕竟是维桢的至亲,沈飞不免唏嘘:“佳人薄命。”庞辛神色古怪,似是讥讽似是惆怅,“薄命啊……也许吧。卿本佳人,奈何作贼。看上去那样烂熳天真的绝色女子,谁会想到竟是个蛇蝎之人。”“蛇蝎之人……”沈飞低声念了一遍,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不至于吧?就算是自寻死路,到底没人拿刀逼着庞督军那群莺莺燕燕下毒不是?至于庞督军心疼美人命途多舛,迁怒于旁人,总不能全然怪责到宪珥郡主身上罢?”庞辛鼻哂一声。宪珥一死,获益最大的自然是面临着被贬为侧室的主母;然而那些姨太太们嫌疑也不少。美人迟暮,徐娘半老,又已生儿育女,再嫁的话真正的体面人家是万万不会接纳的,哪里比得上在督军府里穿金戴银的安富尊荣日子,遑论与自己的骨肉天各一方,相见无期。宪珥原本带着两名侍女,第一回绝食时,其中一个被暴怒的庞骁乱鞭打死。余下那丫鬟在宪珥毒发后跪到庞骁面前痛陈她家郡主娘娘生性纯挚,一心爱慕督军,不意得罪了府上夫人以及各位姨奶奶,遭致杀身之祸,望庞骁念在郡主为了他不顾皇室体面,抛弃娘家夫家的份上,不要让郡主枉死。言毕一头撞到梁柱上,当场气绝。庞骁对爱人所中之毒束手无策,正五内如焚,肝心若裂,满腔的詟惧焦躁急需一个宣泄口,宪珥丫鬟的话不啻于火上浇油。庞骁盛怒之下将阖府妻妾子女尽数拘禁起来,又将各房的奴仆下人全部捉拿关押,严刑拷问。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各房之间争宠争风,早有宿怨,大刑之下为求自保,自起内乱,互相攀咬,满府主仆,竟无一人幸免。由此可见人心险恶,犹胜毒蛇猛兽,最是杀人无无形。宪珥芳魂将散,一息奄奄伏在庞骁膝上,娇致的脸庞宛若雨洗桃花,雪白盈澈,风华无匹,“宪珥命薄,今生无福与督军白头偕老。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宪珥虽然善妒,却不曾犯下人神共愤之恶事,众位姐姐何苦痛下杀手?”她微微仰起头,闭了闭眼,两行清泪缓缓溢出,一滴一滴打在庞骁腿上,“宪珥死不足惜,只是无法与督军相守,辜负督军对我的一片痴心,是为一憾;死前不能亲眼目睹仇人伏法,纵然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个糊涂鬼,此为二憾。宪珥虽死不能瞑目!”庞骁犹如万箭攒心。宪珥的一席话似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当时已濒临崩溃的庞骁驱至疯狂的境地。他握紧宪珥冷冰冰的一双柔荑,死死地盯着她清丽秀媚的脸,仿佛要将她的音容嵌进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句俱自牙缝逼出:“你放心!庞骁必定让你如愿,一泄心头之恨!”庞骁先调遣持械的军队将庞宅围得水泄不通,把惊闻巨变赶来劝阻的庞家长辈挡在府外,然后命人把垂死的宪珥抬到仪门外面的大院。庭院中数百人被捆住手脚堵着嘴,由手持棍棒的兵士押着,黑沉沉跪满一地……沈飞目瞪心骇,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庞辛道:“祖父为了让宪珥郡主瞑目,将府中妻妾以及她们所出子女,不分嫡庶年龄一律用白绫绞死;满府仆从则乱棍打杀。一日之内,庞宅数百人死于非命,几乎断绝了庞家嫡系的血脉。”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饶是这样,我们的郡主大人仍嫌不够快心遂意,临死前哀哀饮泣,说自己必定在奈何桥上静候祖父,下辈子再续前缘,恳请祖父立下重誓,有生之年不可再娶,以全两人生死不渝的情义。”如果不是这桩旧事太过惨烈,沈飞几乎要拍案叫绝,“庞督军应下了?”庞骁已将全部子女勒死,宪珥让他答应不再娶妻生子,跟指着庞骁的鼻子吼:“老娘就是想让你老庞家绝后!”有什么区别?庞辛苦笑道:“自然是答应下来了。虎毒不食子。祖父既然能为了郡主手刃亲生骨肉,又有什么不能应承的?他老人家当时心如死灰,恐怕是恨不得以身相随,哪里会在乎庞家是否断子绝孙这等区区小事。”沈飞指着庞辛问道:“那你跟庞副总长——”“祖父不顾族中长辈的谴责阻拦,将宪珥郡主的令牌娶进家门。打杀妻妾只是一家之丑,断绝子嗣则是满族之祸。其时祖父是庞氏一族盛衰荣辱的根本,无人敢在明面上忤逆他的意思。族中有位子侄聪敏过人,能言善道,受族中长辈所托,到祖父跟前进言,说宪珥郡主虽已名正言顺,到底膝下空虚,丧礼恐不体面,为摔灵捧丧计以及日后香火供奉,庞骁应该过继一个儿子到郡主名下。”庞辛眼里浮上一丝讥笑,“宪珥郡主百密一疏,不知祖父早年养了几名外室,都为他生养了子女。我父亲的生母,就是我的亲祖母,听闻形容柔弱,十分安分守己,神韵仿佛与郡主有点相似,祖父凭此选中家父过继到其时已是庞氏正室夫人的宪珥郡主名下。父亲一步登天,由见不得人的外室之子一跃而成庞家嫡系嫡子,更在祖父过世之后继承了偌大的家业。”沈飞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宪珥也许不是没想到庞骁有外室子女,恐怕是根本没将这些低贱的子嗣当作一回事。她那位久哥乃堂堂正正的王府侧妃所出,在她眼内都是贱种,不配作她的兄长,何况是养在外面不清不白的私生子。“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庞辛的脸色略显暗晦,眼神飘忽不定,“郡主去世之后,祖父十分厚待她的奶嬷嬷,将她作为长辈供养家中。老人家却执意出家,说自己护主不力,是有罪之人,宁愿到寺庙常伴青灯古佛,为仙去的主子祈福。祖父闻言大恸,立刻应允下来,将她安置到附近的丹楹庵修行,并每月送去供奉,命主持好生照顾,不得怠慢。家父对那位改变了自己命运的清朝皇族贵人十分着迷,祖父去世之后,曾前往丹楹庵寻找郡主的奶娘询问当年旧事。老人家早已看破红尘,况且当事人俱已去世,便将主子中毒一事的隐情和盘托出。”宪珥最后一次与她的兄长堕久相见,两人交谈时奶娘正好在小耳房里做针线,宪珥并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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