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谁家天下
第309章谁家天下
四大寇被一网成擒，一直困扰着飞马牧场的大危机也终于得到彻底解决。
至于商秀珣打算如何处置那四大恶贼，沈忧之并未过问，也毫不关心。
此刻，他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寇仲和徐子陵，等待他们的答复。
“先生想让我们相助李阀？”徐子陵面色讶然，语气更是颇为古怪。
只因他很清楚好兄弟寇仲的性格，绝不肯屈居人下，更何况还是李阀。
那个地方代表了他的一场感情失败，是他最不愿回想，更不可能加入的地方。
如果寇仲加入了李阀，成为了李唐的臣子，身份地位低了李秀宁一等不说，日后时时刻刻都要见到她和柴绍出双入对，这简直比世上的任何酷刑都要难捱！
事实也确实如徐子陵所想，听到有人劝自己加入李阀，寇仲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若非知晓沈忧之的身份，刚刚又见识了那般神乎其技的手段，只怕他当场便会拂袖而去。
见此情形，徐子陵当即撇开话题，问道：
“先生为何会有此想法呢？”
“乱世不定，百姓难安。”沈忧之缓缓说道：“两位小友皆是难得的人才，故而沈某想请两位出一份力，早日终结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这番话毫无私心，全是出自大义，为普通百姓的利益而考量，顿时激起了徐子陵的共鸣。
他也是穷苦出身，自小就是混混，靠着坑蒙拐骗和好心人的接济才能勉强活命。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了长生诀，他们只怕和扬州城里的众多普通百姓一样，死于官军草寇的乱刀之下。
这样的经历，令徐子陵切身知晓底层百姓的疾苦，也愿意为他们拼出一个盛世。
但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和李阀之间的恩怨，他一时之间也不好答应沈忧之。
另一边，沉默许久的寇仲也终于开口，语气低沉地问道：
“先生要为百姓开创盛世，为何非选李阀不可？”
“难道就因为他们是世家大族，就因为他们出身高贵，所以他们生来就该当皇帝？”
“难道除了李阀，别人就不能争一争这天下吗？”
说话的语气虽有些气闷，但这些并非气话，而是他的肺腑之言，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会选择李阀，凭什么天下就注定该是他们的，凭什么自己就不能争一争！
难道出身真的就能决定一切吗？
难道李世民当了皇帝就一定比他寇仲强吗？
这些门阀世族，哪一个会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
谁能保证他李阀不会成为下一个杨家？
这一个个问题，都是寇仲想问的，也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
“别人.”沈忧之静静地看着寇仲，十分直白地问道：“指的是你吗？”
寇仲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未必是我，杜伏威、王世充、宋缺.这些人难道就没有一统天下的可能吗？”
“还是说，在先生眼里，只有李阀才配得上皇帝宝座？”
“你又怎能保证他们不会成为下一个杨家？”
沈忧之耐心地将他的话听完，沉吟半晌后再度问道：
“谁家天下.”
“寇仲，你说这天下该是谁的？”
陡然被这么一问，寇仲一下子也有些茫然，只能凭心答道：
“天下唯能者得之，而不是以出身血统来定论！”
“能者.这么说，你认为自己比李世民更有能力？”沈忧之反问道。
“纵然现在差一些，以后却未必不如！”寇仲面色激昂，语气傲然。
他从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哪怕现在差一些，只要给自己时间，也一定能够追上！
听到寇仲的话，沈忧之淡然一笑，轻声说道：
“假若现在有一个人，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饿得快要死了。”
“但他的手里只有一两银子。”
“一种选择，是去路边的小馆儿饱餐一顿。”
“另一种选择是拿着这一两银子去赌坊，看看能否侥幸赢个百八十两，从此温饱无忧。”
“但失败的代价，则是连一顿饭也没有，彻底饿死。”
“若是你，你会选择那一条路呢？”
说完，沈忧之静静地看着寇仲，等他回答。
寇仲不是蠢人，当然知道对方这则故事的深意。
沉默许久之后，他只能无奈叹息道：
“先生说的这个快要饿死人，指的是当今天下。”
经历数十年的动乱，无论是天下还是百姓，都挣扎在生死一线中，这个比喻确实恰当。
“至于那可以救命的一餐饱饭，就是李世民。”
“而赌场指的，自然是小弟我。”
“投资李世民，收益是可见的，可以确保解决当下的危机和困境。”
“但若是投资小弟我，收益便能以预料，很有可能致使‘天下’毁于一旦。”
“先生不想赌，所以不会选择小弟我。”
说到这里，寇仲眼中不禁有些黯然。
虽然他已然熄了争霸天下的雄心，但总归是不想认输，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现在被沈忧之揭开自己最大的短板，他的内心自然是不好受。
可即便再难受，他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比之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李世民，他对于治国理政实在是一窍不通，根本不是治理天下的料子。
然而对于寇仲的这番理解，沈忧之仍是摇头，缓缓说道：
“错了！”
“不是我不想赌，而是天下人赌不起。”
“谁当皇帝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分别，但对默默无闻的芸芸百姓来说，却关乎他们全部的身家性命。”
“皇帝的出身、血统，对百姓来说也没有任何价值，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向盛世的人。”
“你常常把争霸挂在嘴边，把它当做一场游戏，认为自己可以从中感受到血脉偾张的刺激感，认为自己可以在其中玩得有声有色。”
“但你是否想过，自己这样的想法，已在无意中把天下百姓当做自己游戏的工具。”
“这与杨广无视百姓疾苦，强征民夫供自己驱使享乐，有何不同呢？”
沈忧之终于正色，无比严肃地看着寇仲，冷声说道：
“自你习得《长生诀》之后，虽嘴上仍以‘小混混’、‘普通人’自居，并以此来标榜自己当皇帝的优势，认为自己会比门阀贵族更加体恤百姓。”
“但在你的内心深处，却始终认为自己是不同的，甚至已经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把自己摆在了天下万民之上，将他们视作陪自己玩乐的工具。”
说到这里，沈忧之顿了顿，随后又道：
“适才沈某问你，天下是谁的天下。”
“你凭心回答，说是‘能者得之’。”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天下不是谁的天下，也不是哪一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人之能绝不可能压得过天下人！”
“李阀是否会变成杨家犹未可知，但你若有此心，必然会成为下一个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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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商秀珣打算如何处置那四大恶贼，沈忧之并未过问，也毫不关心。
此刻，他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寇仲和徐子陵，等待他们的答复。
“先生想让我们相助李阀？”徐子陵面色讶然，语气更是颇为古怪。
只因他很清楚好兄弟寇仲的性格，绝不肯屈居人下，更何况还是李阀。
那个地方代表了他的一场感情失败，是他最不愿回想，更不可能加入的地方。
如果寇仲加入了李阀，成为了李唐的臣子，身份地位低了李秀宁一等不说，日后时时刻刻都要见到她和柴绍出双入对，这简直比世上的任何酷刑都要难捱！
事实也确实如徐子陵所想，听到有人劝自己加入李阀，寇仲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若非知晓沈忧之的身份，刚刚又见识了那般神乎其技的手段，只怕他当场便会拂袖而去。
见此情形，徐子陵当即撇开话题，问道：
“先生为何会有此想法呢？”
“乱世不定，百姓难安。”沈忧之缓缓说道：“两位小友皆是难得的人才，故而沈某想请两位出一份力，早日终结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这番话毫无私心，全是出自大义，为普通百姓的利益而考量，顿时激起了徐子陵的共鸣。
他也是穷苦出身，自小就是混混，靠着坑蒙拐骗和好心人的接济才能勉强活命。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了长生诀，他们只怕和扬州城里的众多普通百姓一样，死于官军草寇的乱刀之下。
这样的经历，令徐子陵切身知晓底层百姓的疾苦，也愿意为他们拼出一个盛世。
但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和李阀之间的恩怨，他一时之间也不好答应沈忧之。
另一边，沉默许久的寇仲也终于开口，语气低沉地问道：
“先生要为百姓开创盛世，为何非选李阀不可？”
“难道就因为他们是世家大族，就因为他们出身高贵，所以他们生来就该当皇帝？”
“难道除了李阀，别人就不能争一争这天下吗？”
说话的语气虽有些气闷，但这些并非气话，而是他的肺腑之言，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会选择李阀，凭什么天下就注定该是他们的，凭什么自己就不能争一争！
难道出身真的就能决定一切吗？
难道李世民当了皇帝就一定比他寇仲强吗？
这些门阀世族，哪一个会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
谁能保证他李阀不会成为下一个杨家？
这一个个问题，都是寇仲想问的，也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
“别人.”沈忧之静静地看着寇仲，十分直白地问道：“指的是你吗？”
寇仲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未必是我，杜伏威、王世充、宋缺.这些人难道就没有一统天下的可能吗？”
“还是说，在先生眼里，只有李阀才配得上皇帝宝座？”
“你又怎能保证他们不会成为下一个杨家？”
沈忧之耐心地将他的话听完，沉吟半晌后再度问道：
“谁家天下.”
“寇仲，你说这天下该是谁的？”
陡然被这么一问，寇仲一下子也有些茫然，只能凭心答道：
“天下唯能者得之，而不是以出身血统来定论！”
“能者.这么说，你认为自己比李世民更有能力？”沈忧之反问道。
“纵然现在差一些，以后却未必不如！”寇仲面色激昂，语气傲然。
他从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哪怕现在差一些，只要给自己时间，也一定能够追上！
听到寇仲的话，沈忧之淡然一笑，轻声说道：
“假若现在有一个人，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饿得快要死了。”
“但他的手里只有一两银子。”
“一种选择，是去路边的小馆儿饱餐一顿。”
“另一种选择是拿着这一两银子去赌坊，看看能否侥幸赢个百八十两，从此温饱无忧。”
“但失败的代价，则是连一顿饭也没有，彻底饿死。”
“若是你，你会选择那一条路呢？”
说完，沈忧之静静地看着寇仲，等他回答。
寇仲不是蠢人，当然知道对方这则故事的深意。
沉默许久之后，他只能无奈叹息道：
“先生说的这个快要饿死人，指的是当今天下。”
经历数十年的动乱，无论是天下还是百姓，都挣扎在生死一线中，这个比喻确实恰当。
“至于那可以救命的一餐饱饭，就是李世民。”
“而赌场指的，自然是小弟我。”
“投资李世民，收益是可见的，可以确保解决当下的危机和困境。”
“但若是投资小弟我，收益便能以预料，很有可能致使‘天下’毁于一旦。”
“先生不想赌，所以不会选择小弟我。”
说到这里，寇仲眼中不禁有些黯然。
虽然他已然熄了争霸天下的雄心，但总归是不想认输，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现在被沈忧之揭开自己最大的短板，他的内心自然是不好受。
可即便再难受，他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比之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李世民，他对于治国理政实在是一窍不通，根本不是治理天下的料子。
然而对于寇仲的这番理解，沈忧之仍是摇头，缓缓说道：
“错了！”
“不是我不想赌，而是天下人赌不起。”
“谁当皇帝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分别，但对默默无闻的芸芸百姓来说，却关乎他们全部的身家性命。”
“皇帝的出身、血统，对百姓来说也没有任何价值，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向盛世的人。”
“你常常把争霸挂在嘴边，把它当做一场游戏，认为自己可以从中感受到血脉偾张的刺激感，认为自己可以在其中玩得有声有色。”
“但你是否想过，自己这样的想法，已在无意中把天下百姓当做自己游戏的工具。”
“这与杨广无视百姓疾苦，强征民夫供自己驱使享乐，有何不同呢？”
沈忧之终于正色，无比严肃地看着寇仲，冷声说道：
“自你习得《长生诀》之后，虽嘴上仍以‘小混混’、‘普通人’自居，并以此来标榜自己当皇帝的优势，认为自己会比门阀贵族更加体恤百姓。”
“但在你的内心深处，却始终认为自己是不同的，甚至已经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把自己摆在了天下万民之上，将他们视作陪自己玩乐的工具。”
说到这里，沈忧之顿了顿，随后又道：
“适才沈某问你，天下是谁的天下。”
“你凭心回答，说是‘能者得之’。”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天下不是谁的天下，也不是哪一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人之能绝不可能压得过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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