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_至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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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我才发现人在感到煎熬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很慢。

  昏暗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和潮湿的泥土味混合在一起产生味道让我有点反胃,耳边不时传来微小的哭泣声和呻-吟声。

  过几个小时在我饿得两眼开始发黑的时候,门终于被打开了,那个男人像平常那样提着东西走了进来,我眯着眼睛看向他,发现他今天也是穿着一身连体的黑色紧身衣,面前戴着一个黑色口罩,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如果不是我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的话,我还会开玩笑的说他就像柯南里面的那些神秘杀人凶手。

  关于这个男人我了解的并不多,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他的名字,甚至连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理由都没有告诉我们,我只知道他每天会在天黑以后开门进来放下一些完全不够我们平分的食物再带走一个人。

  所以这次也像往常一样,他在门口放下东西后向屋内环视了一圈以后就将坐在门口的一个胖子拖了出去。

  被拖走的那个胖子我有点印象,因为每天的食物都会被他抢去一大半,我们一开始抗议过说这些东西大家应该平分,但是这个胖子不但说话蛮横不讲理,还喜欢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当成武器来撞人,奈何我们手脚都被绑着跟一个体积如此庞大的胖子争吵一点便宜也占不到,只好作罢。

  此时此刻看着他被带走的时候我心里有点小庆幸——这头猪终于被带走了,这样我就能多分点东西吃了。而这个胖子就没有那么开心了,反应过来以后一边尖叫一边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尖叫过后嘴里还不断的冒出各种脏话。

  其实也活该他会被带走,因为除了他以外,我们剩下的每个人都离那个门远远的,深怕那个男人进来放下东西后顺手就把自己给拖出去杀了。

  ——尤其是我。

  唯独这个死胖子为了第一时间抢占食物从来都是坐在门旁边的,我们私下也悄悄的说过他这个人为了吃,真的是连命都可以不要。

  胖子还在左一下右一下的挣扎着,嘴里一直在说着一些污秽不堪的脏话,那个男人估计是听烦了,抬起脚狠狠地在胖子脸上踩了几下,于是刚刚还在奋起挣扎的胖子立刻不动了,只剩下嘴里的哽咽声告诉我们他还活着。

  随后胖子被那个男人麻利的拖走并且重新关上了门。

  我们剩下的人都明白从这个房间里被拖走的胖子已经离死不远了。

  果然没多久隔壁就传来了胖子的惨叫声和哭泣声,我隔墙都能听见他在哭喊着说救命,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好像喊得越大声就会有人来救他一样。

  而透过这些声音我眼前已经逐渐浮现出那个胖子是如何被那个男人一点一点给肢解掉的。

  过了一小会儿他的声音就开始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没有任何声音,最后只剩下身体被肢解的声音和液体流动的声音。

  这毛骨悚然的声音还要在耳边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是我对这些声音已经彻底麻木了,就好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我一样。

  我抬头看了看在房间剩下的人,少了那个胖子以后现在这个房间就只剩下包括我在内的九个人了。除了我以外他们每个人看样子都很痛苦,全是一副极度恐慌的表情,有个人听到这些声音后还没忍住吐了出来,可惜的是我们都没有怎么进食,他反胃吐出来的也只有胃酸和水而已。

  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房间有十九个人,大家的情况基本是一样的,全部都是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在这个房间里面了,手和脚都被紧紧的捆绑了起来,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解不开。当时我们都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一起简单的绑架事件,便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家属身上,认为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里只要家属报警以后警察应该没多久就会找到我们了。所以第一个夜晚大家在一起说了很多振奋人心的话,互相加油打气说一下子失踪二十个人警局一定会有所重视的,明天肯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在这种互相安慰的气氛感染下大家都没有刚刚醒来那样的慌张了,我对他们说的深信不疑,内心的恐惧和害怕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再加上他们之后分析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我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参与任何的讨论,但是内心越来越坚定明天肯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个的想法一直到第二天那个男人的到来以后才消失的干干净净。

  当时他突然就开门走了进来,在门口放下了几瓶水和几袋面包后用冷冰冰的眼神扫视了我们一圈没有说一句话。

  在我们还没搞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就胳膊一伸将一个女生拽起来向门外拖去。

  我那个时候还不明白他第一个带走的人为什么是那个女生,后来才发现那个男人带走的所有都是离门最近的,而这个女生当时就坐在门的旁边。

  他拖着她出去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们,直到那个女生开始尖叫开始挣扎的时候我们才如梦初醒。

  我到现在还能想起她当时的表情和动作,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自己一旦被拖走就永远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所以她才那么撕心裂肺的对我们喊着救命。

  有几个人见状呵斥了一声就动身要站起来准备上前帮忙,但是这里所有人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大家都站不起来,于是最后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带走了她。

  门被关上以后我就开始在胡思乱想那个被拖走的女生到底会怎么样,结果谁知道隔壁立刻就传来了她颤抖的声音。

  ——声音里面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我隔着墙听到她颤抖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救命……谁来救救我……”

  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理她,而她在说完这句话以后紧接着就是一声凄惨的叫声,同时像是为了告诉我们她惨叫的原因一样,那个房间里突兀的发出电锯刺耳的声音。

  我们都被这样的声音吓到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表情全从呆愣变成惊恐。

  那是我来这里的第二个晚上,隔壁房间这种恐怖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一个晚上,等到声音完全停下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快天亮了,我全身跟着这个声音颤抖了一晚上,手和腿冰凉到一点知觉都没有,而这之前我在干什么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等我冷静下来以后我彻底明白了,这只是个开端——我们这里的人都要死。

  这个房间终于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除了第一天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噩梦,尤其是这最后一天的夜晚,在梦里反反复复出现我被追杀的场景,而追杀我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那个一身全黑只露出眼睛的男人。

  在梦里我为了躲开那个男人开始疯狂的逃跑,最后逃到了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面。

  进去以后我立马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面,一边觉得自己安全了一边又担心那个男人会不会突然破门而入。

  在这个房间里面提心吊胆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慢慢察觉到这个房间在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房间的墙壁逐渐渗出鲜红的血水,想开门出去却发现门好像真的被我锁死了完全打不开,情急之下想着要不从小窗逃出去吧,却惊恐的发现窗外原本高挂在夜空中的月亮居然变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而这张脸原本的主人正是那个在一直追杀我的人。

  这张脸开始缓缓向我靠近,最后穿过窗户来到了我的面前,眼前这猎奇的景象吓得我头皮发麻,来不及反应我本能的惨叫一声就转身向后跑去,结果却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

  我顾不上膝盖的疼痛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发现他的脸已经快到我身前了,坐在地上的我又是一边尖叫着一边向后疯狂退去,紧接着我就感觉后背像是靠在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上面,一回头发现这湿漉漉的东西居然是渗出血水的墙壁。

  我心里一阵恶心同时意识到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浑身僵硬着缓缓回头,发现那个男人硕大的脸已经贴在我面前诡异的看着我了。

  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再次惨叫一声以后终于从这个噩梦里醒了过来,醒来以后我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开始不停地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我的全身,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要跳出我的胸腔。

  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我整个人完全是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样子。

  梦里的那个房间就是我现在待的这个房间,我害怕的看了看四周几乎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只好鼓起勇气检查了一下墙壁和窗外的月亮,发现一切正常以后我才放心下来开始不停的安慰自己只是一场梦而已,害怕我会继续做这种吓人的噩梦,于是之后不管多困我都没敢睡觉。

  偌大的房间里现在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孤独和恐惧就像是潮水般向我涌来,我一动也不敢动,全身缩在一起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却意外的听见心脏在我胸腔之下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这可能是我现在还活着的唯一证据,但是到明晚我就再也听不到了。

  等天色刚刚泛白的时候,我开始迫切的希望那个男人能现在开门进来将我带走,因为经过这一晚上的惊吓我已经受不了在这无尽的恐惧中等死的感觉,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我估计在他还没来之前我就会自己把自己吓死,反正迟早都会死,与其让我在这里煎熬不如直接杀了我。

  但是这个想法在夜晚那个男人终于开门进来的时候一下子消失不见——可能是因为人在快死的时候求生的欲望比较强烈,我瞬间又觉得与其就这么死了还不如活在这种恐惧里。

  他这次进来的时候没有带任何东西,估计是因为我是这个房间最后一个人了吧。

  之前有天晚上在这个房间还有很多人的时候,他们讨论过为什么这个男人要给我们食物吃——因为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杀死我们的话只需要不给我们吃的就行了,这样我们很快就会饿死根本不用他动手,但是那个男人不但没有这么做,相反他还会按时给我们东西吃,虽然东西很少却依然能保证我们不会被饿死。

  最后他们得出来结论是这个绑架我们的男人是一个通过亲手肢解别人的身体来寻求一种变态快感的无差别杀人狂。

  对,只是单纯的想满足自己的快感才选择杀死我们而已。

  他脚下那双鞋因为在地上行走而不断的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这些声音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离我越来越近。

  身体这个时候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颤抖,脑袋里也像是一瞬间被放空了一样一片空白。

  我知道他是在朝我走过来也知道他的目标是我,但我只能苍白的坐在这里无处可逃。

  那个男人转念就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保持着之前蜷缩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而他站在我面前以后同样没有了任何动作。

  在一片寂静中我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我侥幸的想如果我就这样一直不动的话他会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于是他就离开这个房间再也不会回来了?

  还没等我往后想他就跺了下脚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反应过来后发现现实跟幻想肯定是不一样的,毕竟这个男人现在明明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而我除了在这里坐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或许在等我先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我却只觉得他的耐心特别好。

  我们两个又如此诡异的安静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在这间房子里响起。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话,低沉又磁性的声音。

  他说:“你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我犹豫了片刻张口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可以放过我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当然也不会告诉警察。除了我和你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里干了些什么事情。”

  他的声音很快在我头顶响起,语气略带嘲讽的说道:“你觉得呢?是什么让你认为你全身颤抖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坐着我就会放过你了?”

  “为什么啊……”我一下子哭出来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顿了顿才缓缓地说道:“没有为什么,这是你欠我的。”

  我一下子睁大眼睛看着他,竭斯底里的喊道:“什么叫做我欠你的?!我欠你什么了?!你想杀死我经过我同意了吗?凭什么要这样对我?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你们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沉吟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我咎由自取?”我红着眼对他吼道:“你知道我说的别人是谁吗?是我的父母!你知道我父母对我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我10岁的时候他们居然为了还高利贷把我卖给了一个老头。他们从来没把我当过人!从来没把我当过是他们的女儿!我才10岁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这些也怪10岁的我咎由自取吗?”

  “我忍了八年才终于找到机会亲手把那个老头的头颅砍了下来,之后我带着那颗头颅去见了我的亲生父母,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明白,他们三个人必须全部由我亲手杀死才算是对他们做好的报复,而我父母在看见那颗头颅的时候好像也明白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是我对他们跟对那个老头不一样,我没有直接杀死他们。我先是剥了他们指甲,再像是切菜一样一段一段把他们的手砍断。接着我又划开他们的肚子,把他们内脏肠子全部拉了出来,然后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惨叫着求饶。只是可惜声音太大了我怕被邻居发现,只好把他们的喉咙划穿了……我就这样疯狂的折磨了他们几个小时,而在这几个小时里,我除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没有任何想法。”

  “后来等他们彻底死透了以后我就把自己也弄伤,接着再哭着去报警,将这一切全部嫁祸给高利贷的那些人……哈哈哈哈哈哈我爸妈和那个老头临死恐怕都不知道,其实我早就被给我们家放高利贷老大的儿子包养了,只是他并不知道我是我爸妈的女儿。就这样我不但没有坐牢,我还法定继承了我爸妈的遗产,有了这些钱我不但能离开他们我还能有我自己想要的未来。其实在杀死他们的前一天我就已经想好了以后所有的事情:我要离开这里彻底告别我的过去,然后去我喜欢的地方生活一辈子,虽然钱不多,但是我会努力工作赚钱养活自己,以后的我只会过的越来越好……”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看着他缓缓地说道:“可是把这一切毁掉的那个人,就是你。”

  “把我的未来全部毁掉的那个人……是你!!!!!”

  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思绪一下子像是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天一样,眼前开始依稀出现我刚刚描述的那个场景——倒在血泊中的双亲尸体一片狼藉,肚皮外翻肠子就这样在地上晾着,而在他们尸体不远处就是老头那颗孤零零的头颅。

  大脑突然变得一片混乱,我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那片血泊当中还是在那间即将死去的房间里,甚至都有点不确定刚刚说那些话的人到底是不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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