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姻缘_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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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姻缘

  好一番折腾,明棠几乎把毕生所识的好听话都说尽了,晏青染才止了眼泪。

  她手里握着明棠一只袖子,上好的天蚕玉锦,被她的泪水泡了个彻底,潮湿感贴敷在肌肤之上,实在很不好受。

  顾及晏青染如今的状态,大概不想见外人,明棠就忍下了。

  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娇气鬼。”

  晏青染又是一个抽噎,委屈的不行,两颗黑亮的眼珠经泪水沁过,如同灯下琉璃一般,漂亮的不似凡间之物。

  明棠无奈道:“朕不说你了。”

  她眼里有沉沉的痛惜,从来不知道,晏青染还有这样的一面。

  前世她被逼退位后,遭人打断双腿丢入冷宫软禁之时遇到的晏青染,早已经过百般折辱。她印象里的那个人,不会哭,也不会笑,只是自认晏相眼拙,觉得亏欠旧主,便代父赎罪,将残废之人照顾得很好。

  予她吃穿,洗衣做饭,哪有半分眼前人的影子。

  明棠想,自己是不该说那三个字的,莫说是娇气,纵然是娇纵,无法无天,那是晏青染,是她所有的亏欠,她合该受着的,哪里能有怨言。

  “陛下?”

  晏青染拿手在明棠眼前晃了晃,见她眼眶通红,满目哀戚,以为她也要哭了,赶紧收起所有委屈,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她身前。

  明棠有些恍然,将游离的神思收回,勉强笑了一下。

  晏青染低着头,主动认错,小声道:“阿爹常说,我是被他养的娇气了些,若非早有婚约,日后定然是要嫁不出去了。我原来还不愿承认,今日见了陛下,仗着陛下待我好,便又原形毕露了,还望陛下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她突然提及婚约,明棠脸色勉强撑起的笑意又散去了,看向她的目光逐渐带了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晏青染。”她忽然唤了她的大名,认真问道:“你喜欢吕显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众人口中的天作之合,前世没有她这个横加干涉的君王,晏青染的确是嫁给了吕显,但事实证明,他绝非良人。

  她一早做足了要棒打鸳鸯的心思,无论晏青染自己是否情愿,但如今,突然想问一下她对吕显的想法。

  明棠经过前世磋磨,自然知晓吕家父子的阴谋,也知道吕显绝不是值得晏青染托付终身之人。但是晏青染不同,她心思纯净,待人真诚,从小和吕显一起长大,更是早就知道那是她的未婚夫,是她要相伴一生的男子。

  且吕显名声在外,才貌双全,是个十足合格的伪君子,晏青染这样的人落在他手里,还不是任其拿捏。

  思及此,明棠眼中寒光一闪,已经有了一百种弄死吕显的方法。

  “陛下。”晏青染扯了扯她的袖口,面露纠结道:“陛下若想要和我谈心,能否让我换一个姿势……腿麻了。”

  明棠垂眼一望,见她还跪在原处,又因蓄意偷懒,塌了身子坐在自己脚跟上,这样的姿势,不被压麻了腿脚才怪。

  于是伸过手去,晏青染也不客气,借着她的力气变换姿势,嘴上正说着:“谢陛下。”

  却见陛下手上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拉到自己近前,几是鼻息相闻,又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坐在了陛下的大腿上。

  晏青染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尤其是陛下身上的香味,熏得她满脑子乱七八糟,虽然心知两人同为女子,却还是忍不住脸红,想要从明棠身上下去。

  明棠却道:“朕伤势未愈,你最好老实一点。”

  晏青染这才想起陛下还是个伤者,顿时一动不敢动,生怕触碰到她的伤口。

  她眼睛一转,偷偷看向明棠胸前,生怕那里见了血色,害得相府也加入砍头抄家行列。

  “现在腿还麻吗?”明棠问。

  晏青染摇摇头,细声细气的回答:“不麻了,谢陛下关心。”

  明棠道:“那便继续……谈心。”

  之前是说到吕显,晏青染想了想,试探道:“陛下为何要过问我的婚事呢?”

  她和她父亲一样的脑回路,坐在明棠腿上也不敢乱动,就搅着手指,如实道:“我与显哥哥,是从小定下的婚事,爹爹说他自幼明事理,家世也相当,会是个很好的归宿。但若论及私情,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终究是合适二字罢了。”

  明棠神色微动,听她越说越歪,竟然道:“若是陛下喜欢他,我甘愿退婚……”

  话说到一半,另一半被明棠抬手捂回了肚子里。

  “你觉得朕喜欢他?”明棠眯起眼,凑近了去盯她圆圆的眼睛,语带威胁道:“难道在你眼中,朕是个眼盲心瞎的人吗?”

  晏青染不懂她的深意,但也隐隐觉出她对吕显不但不喜,还十分讨厌。

  不知道吕显是哪里得罪了皇帝,晏青染想,看来相府暂时不会被加入砍头抄家的行列,但是太尉府是有些危险了。

  她脑洞大开,自己下了定论,以为陛下是想整治太尉府,却又念及相府与太尉府的姻亲之谊,若她与吕显成婚,这桩祸事必然是要牵连到相府的。

  其实换个角度来看,她想的倒也没错。

  见她面露纠结,明棠道:“为何不回答朕的问题?”

  晏青染回过神来,才发现明棠已经把捂嘴的手拿开,自己又能说话了。她纠结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小伎俩最好不要在陛下面前使用,就如实道:“我哪里敢胡乱编排陛下,只是不知为何陛下如此厌恶显……吕显,会牵扯到整个太尉府吗?”

  明棠目光幽深,并不想让她触及那些朝堂阴私,只是道:“吕显是个道貌岸然之徒,晏相未曾看透他,但是朕知道,他并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说完,又问道:“你信么?”

  其实晏青染是不太信的,毕竟她和吕显相识已久,而与陛下不过算是初识,她只当陛下是不愿相府与太尉府联姻,至于理由是什么,随陛下去编,她只管点头就是。

  于是点头道:“我信。”

  明棠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被她的回答取悦,心情十分舒畅。

  “你爹那里朕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嫁给吕显的。”明棠扯过被子来,将坐在自己腿上的晏青染包裹住,她方才伸手摸了一下,晏青染的手有些凉意。

  冬日锦被厚实,但因填了金丝绒,并不觉得有重量,晏青染整个人缩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听着眼前这人轻飘飘一句话,就断了自己十七年的姻缘。

  她心道,幸亏自己对吕显更多是兄妹之谊,而非男女之情,要不陛下这一招棒打鸳鸯,还真是敲碎了一颗少女心。

  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与吕显做了十多年未婚夫妻,虽然她自己对吕显并无想法,但她父亲晏祯,可是实实在在把他当成女婿的。

  一婿半子,且晏相就这么一个女儿,对于她的夫婿,自然也是颇为倾注了一番心血,若他得知不仅婚事没了,他相中的佳婿还惹了陛下厌恶……

  晏青染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她爹。

  “叹什么气,舍不得这桩姻缘吗?”明棠嗓音冷淡,把晏青染冻的一哆嗦。

  晏青染想要开口否认,明棠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慢悠悠道:“放心,朕自会给你一个更好的姻缘,无论家世、样貌,绝不逊于吕显。”

  太尉掌一国军政,正一品大员,论家世能与其相对,还要不逊于,概是皇亲国戚。

  晏青染道:“陛下要让我做个王妃吗?”

  她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但陛下显然不觉得好笑,深深看她一眼,轻声道:“王妃算什么?”

  说完就把晏青染从自己腿上捞了下来,将她安置在里侧,自己也躺平,伸手将床帷拉了严实,就噤了声,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床上只有一条被子,正裹在晏青染身上,虽说寝殿不冷,但外头到底是寒冬,陛下只着中衣躺一夜,铁打的身子也要熬出病。

  何况她还是个伤者。

  晏青染动了恻隐之心,也是怕明早起来陛下生病,经调查原来是自己把被子卷走,挨完板子再回家挨骂。

  她掀开被角,往明棠身边凑了凑,分了一半被子给她。

  晏青染不知自己是认床,还是因为睡在龙床,一晚上半梦半醒睡不踏实,直到听见动静,有宫人进来请安,她睁开一只眼,瞧见明棠起了身,方知天已亮了。

  床帷掀开又落下,晏青染听见明棠在外头低声道:“动静小点儿,莫要惊扰到她。”

  但动静再小,也难免发出声音,尤其是在晏青染头脑昏沉,急需睡眠时,忍不住蜷起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脑袋也埋进被子里。

  她又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有人凑近,将被子整理了一下,顺便把她的脑袋也露出来,以免呼吸不畅。

  晏青染有些生气了,紧闭双眼,伸手出来胡乱抓了一把。

  她听见有人倒抽了一口气,周遭空气都冷凝了一些,忍不住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随即是叹气声、逐渐远去的走路声,最后随着一声轻响,似是关门的声音,整个寝殿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再无其他声响。

  晏青染在被子里踢了几下,露出一只白生生的小脚,终于陷入了沉睡。

  而明棠刚出寝殿,就被蒋胥拦住,先瞅了瞅她的神色,看不出悲喜,但总归不是心情很差的模样,便先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没有松到底,又狠狠提了起来,他瞪圆了一双眼,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昨夜晏姑娘是留宿……留宿在寝宫?”

  明棠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现在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蒋胥连连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躬身塌背,跟在明棠身后去了膳房,一路上欲言又止,明棠瞧见了,却也懒得问他。

  直到用膳之时,蒋胥候在一旁,总是频频望向她,明棠用力搁了粥碗,吓得蒋胥直接跪地叩了个响头,口中高呼:“陛下恕罪!”

  随着他的动作,膳房伺候的其他宫人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跪了一地。

  明棠眼中晦暗不明,盯向了蒋胥,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蒋胥攥着袖子擦了下冷汗,膝行几步到她身前,压低了声音道:“奴才斗胆一问,晏姑娘昨夜留宿陛下寝宫,是否……是否承宠了?”

  明棠似是愣了一下,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吓得蒋胥又连连磕头。

  他也不想讨打,更不想惹怒陛下,但是作为御前侍监,内廷大总管,陛下的起居之事与他总也脱不了干系,可他偏偏昨晚惹恼了陛下,未在御前伺候,可不得去问上一嘴。

  更何况,若是晏青染当真得幸,没人比蒋胥更清楚,这可是陛下第一次……

  他愁的眉眼耷拉着,还要承受陛下的怒气,转念又想,自己就多余一问,左右陛下和那晏姑娘都不会有孕,自己又何必找一个不自在。

  他正悔恨着,又听陛下问道:“你怎么会认为朕临幸了她?”

  蒋胥不说话,只是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满脸不忍直视的样子。

  明棠眉头微蹙,伸手摸到了自己脖子上,隐约感觉有些起伏痕迹,经手指一触碰,还有些刺痛感,应当是个伤痕。

  小丫头片子,不仅伶牙俐齿,指甲也尖锐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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