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吉日_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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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吉日

  深夜,华阳坊梁王府。

  明枫坐在椅子上,唇角被拳头打出的淤青未散,满面阴沉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咬了咬后牙开口道:“太尉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忍下去了?”

  吕弘安抬眼看向他,伸手捋了捋胡须,淡淡道:“陛下直接让聂书珩把晏青淮放了,连个借口也没找,如此偏帮,即便是王爷忍不下去,又能如何?”

  “本王是亲王之尊,晏青淮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当街对我动手,这口气我如果就这么咽了下去,以后我还怎么在上京立足?岂不是让人家笑话死我!”

  明枫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伸手捞了个茶盏丢过去,正好碎在了吕弘安脚边。

  吕弘安低眉瞧了一眼脚边的碎片,不动声色地走开两步,又劝明枫:“王爷息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晏青淮迟早要付出代价,您可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本王哪里等得了十年?”明枫冷哼一声,甩袖负手而立,阴恻恻道:“本王若真的冲动,就不会选择把他送到京兆府,而是直接让人把他打死了。可谁知皇姐,竟然真的对我心狠至此,宁愿向着一个外人,也不为我主持公道。”

  吕弘安眉头微蹙,听闻他此言,也逐渐收起恭谨姿态,意有所指道:“若说公道,也该是王爷先欠了晏家公道,如果不是王爷酒后胡来,又岂会有如今的事情?”

  “我……”

  明枫刚要出言反驳,见吕弘安面色不愉,方才想起他儿子还与晏青染定着亲,而自己当日做派,委实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就把话又吞进了肚子里。

  虽然明枫心底还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是吕弘安的主子,但愚钝归愚钝,他也深知自己空有亲王之名,手里并没有什么实权,要想要坐上那个高位,还是要多多仰仗吕弘安的势力,也正因如此,他更要礼贤下士,不能真的得罪了吕弘安。

  他想明白了,就端起笑脸,对吕弘安道:“我当时是喝醉了,才对晏家小姐做出冒犯之举,此事我已经和太尉,也和吕侍郎解释过了,后来被皇姐杖责之后,更是闭门深省了许久,深刻意识到自己的糊涂,还请太尉不要因此与我生隙才好。”

  说着还冲吕弘安作了一揖,以表诚心。

  吕弘安瞧着他的虚伪模样,虽然心里嗤之以鼻,但还是开口道:“臣既然尊王爷为主,就不会轻易与王爷离心,只是我儿毕竟年轻,尚未堪透情爱之事,十多年相处,对晏家小女难免有几分真心,王爷当日之举,实在令他心寒。”

  他摇摇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仿佛一个疼爱儿子的操心老父。

  明枫面色微怔,叹息道:“可这事已然发生了,本王即便悔痛难当,也无法再去挽回。更何况,晏青染的性情刚烈,我还没碰着她呢,她就自己撞出了一地血,实则我与她清清白白,并没有做出半分对不住吕侍郎的事情来。”

  “可女子污了名声,也算是天大的事。”吕弘安面色难测,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王爷不是不知道,晏祯是个死脑筋,纵与我家有十七年姻亲之谊,可除了同僚之外,我与他也论不到什么多余交情,所幸他对显儿还算满意,如果能成功把他的掌上明珠娶回家,那到咱们事成之日,即便他不向着我们,看在他女儿的份上,也大概不会成为一个太大的阻碍。”

  说到这儿,吕弘安稍微停顿了一下,故作不满道:“可这险些就被王爷一力破坏了。”

  明枫被他说的脸热,嘟嘟囔囔地说:“左右不过是要拉拢晏祯,大不了,本王就替吕侍郎娶了晏青染,世上那么多好女子,等我登基后,再赔他十倍百倍。”

  吕弘安目光微闪,听了他如此言论,多少也猜出了他心里的一些小九九,便冷笑道:“王爷觉得,一个宁愿赴死也不愿遭人侮辱的女子,会因此就答应嫁给你吗?”

  明枫张了张嘴,无力辩解,憋着一肚子火闭上了嘴。

  见他虽然不说话了,但脸上明显写着不服气,吕弘安心里烦躁,不想再继续和他交谈下去,但他目前还有大用,便还是耐着性子哄他道:“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晏青染和显儿的婚事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王爷不要再为此忧心。”

  “本王知道了。”明枫冷着脸应了一声。

  吕弘安又道:“至于晏青淮对王爷动手一事,既然是陛下要保他,那就先请王爷受些委屈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以后是要御极天下的人,暂时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在我们的计划里,要取得陛下信任还是至关紧要的一点,请王爷务必放稳心态。”

  他挑了几样好事情说给明枫听,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反正最后是给他得出一个结论,只要一切顺利,不出三五年,必然让明枫登临大宝。

  到时候,管什么晏家三郎,即便是晏祯本人,还不是任其拿捏。

  明枫果然被他哄得喜不自禁,一再保证自己会极度配合,绝不会让太尉失望,甚至在吕弘安告辞之后,还亲自把他送去了门口,目送他的马车远去。

  二人各怀心思,彼此算计,自然没注意到梁王府附近不知不觉多出来的一双眼睛,正把他们之间的互动看了个清清楚楚。

  次日明棠下了早朝,李长敬往御书房求见,将吕弘安夜访梁王府的事情禀告给了她。

  “只是梁王府有吕弘安埋下的钉子,微臣怕打草惊蛇,便让手下人小心行事,并未打听到他们在府内具体谈了什么。”

  “无妨,他们谈的不过是些算计之事,朕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明棠轻笑一声,并不把吕弘安和明枫之间的腌臜放在心里,转而问道:“朕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可有拿到关键证据?”

  李长敬道:“回陛下,已经初见端倪,但宗正为人谨慎,从来不露马脚,要想拿到足以给他定罪的证据,恐怕还需要多费些时日,还请陛下安心等待。”

  “行,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左右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就让他再过段安稳日子吧。”

  明棠点点头,又吩咐两句,就让他退下了。

  李长敬走后,明棠又召见了禁卫军统领穆云,问了几句太后冥寿当日宫里的守卫情况,让他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此后两天风平浪静,很快就到了太后冥寿当日,因今年除了大佛寺的高僧之外,又另外请了长清观的道人,坛设两处,经讲两道,宫里就显得格外热闹。

  照旧是由礼部和宗正司主持,明棠晚上才露面,设宴请了一干人等用晚膳,到场的除了和尚道士之外,还另有一些文武大臣。

  晏祯与吕弘安,作为文武群臣之首,自然也在其中。

  这顿饭吃的是素斋,不沾酒气,也没有丝竹乱耳,众人在御前都给皇帝面子,不管是道士和尚,还是俗门官宦,都是有来有往的相谈甚欢。

  “今夜万里无云,月明星繁,适合观天象,听你师父说你最精于此道,不如与朕同出殿外,帮朕测算个好日子出来。”

  明棠一开口,四处方休,俱都抬头看向陛下,方知她是在和江昀清说话。

  江道长今日穿的是一身玄色道袍,外滚白纱,举止若动,飘然似仙。她同江悯坐在一处,听闻皇帝问话,便起身恭听,虽低眉顺眼,仍不掩绝尘独立。

  “凡人观星,如管中窥豹,草民不敢称精通,只是略懂而已。”

  江昀清嗓音温润,缓缓开口道。

  明棠站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朕本来也不信星象,与其看三推五演,不如信人定胜天,只是让你选个良辰吉日罢了,省得再去翻黄历。”

  “草民明白了。”被当面讽刺,江昀清亦面色不改,颔首应了一句。

  于是蒋胥在前面开路,由明棠带头,江昀清紧跟其后,后面又缀了一帮子没事儿跟着凑热闹的大臣们,一起走到了殿外观星。

  蒋正跟在最后拎了把椅子出来,明棠坐下之后,又冲他招招手,蒋正颔首去了,没一会儿又带人搬出了几张椅子,一一摆放在旁边。

  “相爷坐吧。”明棠轻咳一声,先招呼了晏祯落座。

  见晏祯面带犹豫,并没有立刻谢恩,她才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吕弘安,不动声色道:“太尉也坐,咱们君臣之间,不必太过拘泥。”

  晏祯和吕弘安对视一眼,齐齐谢恩入了座,明棠又招呼了其他几位重臣,看着几把椅子坐满之后,才扭头看向江昀清,冲她抬了抬下巴。

  “开始吧。”

  “是。”

  江昀清微微颔首,而后前行几步走到了一处开阔之处,举目望天。

  她眉头紧蹙,神色认真,口中念念有词,明棠侧耳听了一会儿,隐约听见了几个晦涩难懂的字眼,却不解其意,遂作罢了,伸手问蒋正要了一盏茶。

  “不知陛下要选的日子,用途为何?”

  江昀清观完星象,心里有了些计较,便走回到明棠面前,问了她一个问题。

  明棠微微一笑,先看了一眼满脸正色的晏祯,才回道:“朕想选一个最适合婚嫁的良辰吉日,不要太远的,最好是在下月。”

  她话音刚落,晏祯眉头一跳,总觉得大事不好。

  接下来就听江昀清说:“春夏之接,六星之宿,观启明东升,月尾圆缺,若无八字相冲,四月初八最宜婚嫁,五行不犯,大吉于正东。”

  “四月初八?”明棠听不懂她的论调,只准确捕捉到了重点。

  江昀清点点头,又抬眼忘向天上星象,温声道:“下月初八,正是今年少有的大吉之日,最宜纳财嫁娶,若是错过之后,就要再等到下半年八月了。”

  明棠“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信了没信,转而噙着笑意看向了面色古怪的晏祯,刻意问他:“相爷觉得这个日子怎么样?”

  “天象五行之说,臣并未有所涉猎,不敢妄自下定论。”晏祯拱起手,总觉得她这句话问得奇怪,但仔细看她的表情,又觉得一切正常,不由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多了。

  “四月初八。”明棠又念叨了一遍这个日子,笑着眯起了双眼,提高声音道:“众卿家可都听见了?这个日子最宜婚嫁,若诸君家中有喜,不妨就定下了,朕当日会让人在长安街上拉满红绸,到时满城喜色,是喜上加喜,也是朕对天下有情人的祝愿。”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事了,虽然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但见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显然是真的高兴,自然也没人敢出来煞风景。

  明棠站起身来,随意抻了抻胳膊,朗声道:“天色不早了,朕也有些乏了,今天就到这儿吧,等下会有人送你们出宫,夜深了路难走,诸君小心足下。”

  “臣等恭送陛下。”

  晏祯等几位重臣也都跟着站起身来,重新站入到朝臣之间,一众人对着皇帝拱手作揖,高声唱送,礼数周全。

  有微风拂过,明棠走过晏祯身前时顿了一下脚,低声道:“代朕向染儿问好。”

  晏祯脸色突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她已经负手走远了。

  吕弘安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皇帝逐渐融于夜色之中的背影,疑惑道:“晏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请示陛下,让御医过来看看?”

  “不用了,多谢太尉关心。”晏祯回过神来,客客气气地冲他拱了拱手,“大抵是有些累了,回去歇歇就好了,毕竟是年纪大了,一点儿劳累也经不起了。”

  说着,也不给吕弘安再问话的机会,主动邀他同路出宫。

  吕弘安笑了笑,自然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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